这吕布,衣衫不华,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此处至皇宫,区区四五十里,转眼便到。这么相互恭维下去,此番出宫也就没了意义。
想到这,王甫索性把话挑明了:“奉先过谦了,此役斩敌无数,当得起陛下亲迎。知道太尉许训朝堂之上那你与谁相比吗?”
王甫顿了一下,自问自答:“名将陈汤。”
“可叹那朝堂之上,一众公卿,说你是七科谪子,只配封个民爵之首。某也出身寒门,知这寒门不易,奉先即为真英雄,可不要让门第出身,束住手脚啊!”
赤裸裸的招揽!
“戊己校尉斩杀郅支,布岂敢相比。”
吕布自谦一句,不再多言。这时候,王甫招揽,话却说一半,主动出言附庸,那便没了身份。
吕布的反应,大出王甫意料。他不禁上下打量吕布,不过十六岁的孩童,生得比洛阳街市上的孩童壮了些,也高了些,但也是个孩童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城府?
若不是杨赐极力阻止皇帝亲临近郊迎接,我还真以为你对王智避而不见,是已经与士人结党了呢。
轿厢内的气氛,忽然沉默了起来。
轰隆隆的马车声中,夹杂着左丰给魏续、陈治讲这面君之礼。
良久,王甫感觉外面喧闹了一些,估摸着是进洛阳城了,开口对吕布说道:“说来也巧,族弟智,任五原太守。我托他为奉先准备了些盘缠,路上可够用了?”
“够用,说来还忘了谢王常侍了。”
吕布又施一礼。
王甫叹服,盘缠之事,王智已然修书说明。等了半日未见吕奉先,盘缠也未有送出。
又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王甫估摸着快到都亭西驿了,对吕布说道:“朝堂之事,不必担心。许太尉对你推崇备至,哪怕只封个民爵之首,他也能招你为掾属。”
“不必了!”
吕布一摆手,嘴角上扬,划出一个胜利的微笑,继续说道:“布若不在边军,哪还有用武之地?”
一语双关,此言可以解释成他一个武人,离开边军就不能施展抱负。也可以理解成,离开了边军,对王甫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洛阳至边关,两千余里。若说大汉还有一处,不在宦官们的掌控之下,那就是边关。
王甫没有说话,而是侧耳倾听吕布接下来的话:
“待我朝堂之上,为我等边军正名,你我再来长谈。”
服了!
又是一语双关,长谈二字却透漏出吕布的目的。吕布初来乍到,你王甫表面上礼遇,实则也要悉心考察一番。
倒不如吕布在朝堂之上,斗败了一众公卿,再与你王甫长谈,看看你能开出什么条件。
“都说我王甫老谋深算,想不到你吕奉先,尤甚于我。”
王甫一声叹息,轻拍吕布肩头。
“我看王常侍那是深谋远虑,奉先岂敢相比?”
吕布微微一笑,都亭西驿到了,下车与王甫别过。
目送吕布背影进门了,王甫方才返回安车。
“一群匹夫,居然不知面君执雉。”
左丰鄙夷的看了眼吕布三人消失的方向,朝会皆需执贽(zhì),侯伯执圭,子男执壁,孤执皮帛,卿执羔,大夫执雁,土执雉。
这是最基本的面君礼仪,魏续居然从未听过。
“他也不是士人,执什么雉?”
王甫白了一眼左丰:“一会去趟太尉府,通知许太尉。吕奉先面君之时,都尉之职,那是底线。”
“啊?”
左丰长大了嘴巴,都尉那可是比两千石高官。
左丰眼前浮现出吕布为都尉的形象:
身穿绀(gàn)缯(zēng)袍、头戴长冠,绛(jiàng)缘领袖为中衣,银印囊中藏,青绶胸前垂。
“好生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