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燃藜瞠目道:“九天玄女?吾们可是刚刚在玄女庙拜过您啊,可……”
崔燃藜苦笑道:“可吾们现在已经分手了,您,来吾个梦里,有什么指教吗?”
九天玄女道:“根心者真,守真者器,读书写书,汝皆能发乎善端,求诸美仪,今世这般纯粹者凤毛麟角,然汝执念过深,非经历一番悲欢离合,不能使汝进入纯澈洞察之境界。”
崔燃藜笑道:“神仙姐姐要吾个经历什么?悲欢离合?呵呵,女友没了,够悲剧吧?”
还没等他回想过去,眨眼的刹那,周围却已不是书房。
九天玄女道:“一心一劫,随缘而适,此为无上天机。汝既倾心于宋人寇准,那就先到大漠草原经历一遭,知彼知己,方知真寇准。”
“那老先生呢?他还没告诉我什么是先天呢!”
“天机不可泄露。”
一声悠远,不见玄女,崔燃藜醒了,却跪在大辽国皇帝的春捺钵之内,成了一位契丹臣子。
立春半月,万里草原,正迎风蓬勃,日甚一日。
祭孔大典过后,皇帝开始巡猎,午时,木叶山下的御帐内,睡了三天五夜的皇帝,醒来就诏见太尉耶律化哥。
瞅眼刚被皇帝捅死的近侍,耶律化哥内心虽恐惧,却又面无表情,即刻叫人抬出尸体。
连饮三樽,皇帝就指着耶律化哥道:“谁叫你抬走的?朕还没杀死他呢!”
耶律化哥只好叫人抬回,看得皇帝咧嘴阴笑,几无声息,却忽然骂道:“混账!把一个死尸抬给朕看,是存心恶心朕吗!滚!”
一樽砸出帐外,耶律化哥亲自抱走了尸体。
然而一声惨叫,另一个近侍也被皇帝割了喉。
跑回来的耶律化哥,看到皇帝那双阴鸷的眼神顷刻伏拜在地。
毛骨悚然的邪笑,继而又是皇帝酣饮的咕噜声。
握着滴血匕首,皇帝指道:“待会出去,告诉大臣们,朕醉酒后处理朝政,兴许会有错误,朕现在命令你们,如果朕醉了,就不要听朕的,等朕醒后再跟朕说事,明白,明白了吗?”
耶律化哥看着皇帝摇摇晃晃走来,俯身一拜,“遵旨。”
皇帝道:“你听到了嘛?”
耶律化哥扬声回道:“臣听到了!”
可皇帝依然问他,耶律化哥只好跑去扶着皇帝。
可皇帝甩手就把他扇到一边,“听到了还不滚!”
才到门口皇帝就嚷道:“回来!”
蹲下来的皇帝,瞅着伏地的耶律化哥笑道:“你们是不是都怕朕?”
耶律化哥抬头点头。
皇帝哈哈大笑,道:“快了,今天起你们就不用怕朕了,起来,给朕倒酒去。”
皇帝倚着跪着的侍官,坐在地毯连饮三盏道:“朕要修炼一整月,国事已经交给太平王,在这期间,有谁胆敢来烦朕,就去见他祖宗。”
耶律化哥又抱起死尸,出牙帐就扔给甲兵。
看着御帐外列阵护卫的宫分甲士,耶律化哥突然吓道:“靠!真他妈的血腥,太他妈瘆人了。”
浑身一哆嗦,他又朝威武的宫分军看去,“是宫分军!是书里形容的布局,可吾个是谁啊?他是谁啊?”
再瞥眼御帐,崔燃藜惊道:“‘睡皇’耶律璟?吾个去,吾个怎么来到这里了?神仙姐姐。”
看着双手沾满鲜血,崔燃藜一声叫嚷,突然不见恐惧的面色,却上马直奔草原深处而去。
此刻,青天云山跟前,正有四个人在等着他。
瞅眼耶律化哥袖上的鲜血,望着青云下的木叶山,一位二十一岁的青年感慨道:“不愧是睡皇!又要冬眠了,五年来,国政交给太平王,军事交给北院大王,然后睡觉,饮酒,杀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复何及……”
头戴冠巾,腰系玉带,一身窄袖长袍衬着高瘦的体型,于风中独立,英姿别具。
这便是大辽国如今的二皇子耶律贤。
自幼被皇帝养在永兴宫,却听了十几年夜间残杀的哀嚎声。
亲眼目睹父皇母后被谋杀,鲜血与死亡,对他来说已成头顶浮云。
南院枢密使高勋终于第一个打破沉默,“暴君早已民心尽失,臣恳请二皇子速速决断大计!”
骀荡春风霎时呼啸,吹得众人都看着耶律贤的背影。
中书令韩匡嗣对眼侍中萧思温,朝耶律贤拜道:“若谋大事,不可不请示北院大王耶律屋至。”
萧思温即刻接道:“贤弟说得对!大王乃四朝元老,辅先皇御极,又拥立了当今陛下,稳定大辽民心所向,二皇子决定大事,必须请示大王。”
“呵呵!”高勋瞥一眼萧思温不以为然道:“大王虽是国之柱石,但毕竟久居边陲,远水解不了近渴,难道我等还不够吗?萧侍中!”
高勋瞅着萧思温道:“我等都是肱骨之臣,二皇子一旦决定大计,我等当不惜一切代价扶二皇子承继大统!太平王耶律手握国政,赵王手握大军,萧侍中却只念着北院大王,难不成还有别的打算?”
“你!”萧思温瞠目欲怒,知他故意挑衅,甩袖子就朝耶律贤拜道:“二皇子!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想那太平王和赵王都是萧思温的女婿,韩匡嗣就朝萧思温摇摇头,却听耶律贤哀声道:
“‘小山压大山,
大山全无力。
羞见故乡人,
从此投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