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夜色浓,沈昱手持通行令进了宗正寺天牢。
钟离睿正在睡觉,沈昱走到了他的牢门外,一挥手,打发走了其他人。沈昱轻咳一声,钟离睿一个激灵,翻身坐起,一瞧是沈昱,又放松下来。问:“你不进来吗?”
“怎么,你打算在这待客呢?”沈昱调侃道。
“大晚上来干嘛?”钟离睿问。
“没什么,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沈昱嬉皮笑脸地说。
“赶紧说正经的。”钟离睿有些不耐烦。
“接下来怎么办?你让我把你送进来,我怎么感觉现在有些被动了?你就这么在这儿躺着?这万一出不去,你府上的人还不得怪死我?”沈昱问。
“你放心,没人会怪你。”钟离睿说。
“时云已经向皇上说了,但是我母亲说她交代的,与你们估计的,有些出入。”沈昱将声音压得特别低问:“你觉得时云有问题,为什么不直接审了她,要绕这么大一圈?”
钟离睿没有直接回答,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也着急,但是时云这事儿不是单单抓住她审就能解决问题的,德妃娘娘比你我了解她,与我商议才这么办的。”
“行吧,我母亲如今也是向着你了,这事儿若不是我执意问,你们恐怕都不打算告诉我吧。”
“牵扯到这里面,皇后就能大做文章,我原是不想连累你的。不过现在……沈昱,还是要谢谢你帮我,尤其是要谢谢德妃娘娘。”
“别,别给我来这套,我和我母亲也是为了贞儿。”沈昱看不得钟离睿这样,故意岔了过去,然后指着钟离睿唠叨了一句:“你可真沉得住气,走了!”
刘昭容自从六公主“去世”后就一直精神不好,皇后遣人请了几次,才把她请到,皇后特意在内殿准备了茶点,单独招待了她。
“刘昭容,人要往前看,你一直这个样子,皇上见到你觉得扫兴不说,六公主看到也要伤心的。”
“嫔妾已是人老珠黄,皇上见着不高兴便不高兴吧。至于萌儿……”刘昭容说着就要哭。
“哎,别伤心,本宫说六公主能看到就是能看到。”皇后故作神秘地说。
“皇后娘娘可别哄嫔妾开心了。人常说什么在天有灵,可萌儿连个梦都不托给嫔妾。”
“真的。你也不想想,当初皇上着急与安远侯联姻,匆匆将六公主发了丧,后宫之中有几个人见着六公主最后一面?”
刘昭容仿佛被浇了一头冷水一样,一个激灵,她瞪大眼睛:“皇后的意思,是萌儿还活着?”
“听说过西境的止息丸吗?”
“西境?萌儿怎会与西境有往来?”刘昭容反应过来,“是安远侯!?难怪每次嫔妾与他说话他都爱答不理,他根本就不愿娶萌儿!萌儿也不愿意嫁,所以他们合起伙来骗了我们!”
“那本宫就无从知晓了。本宫只知道六公主现在人就在建兴。”皇后说。
“萌儿真是好狠的心,为了拒婚,连父皇母亲都不要了。”刘昭容心里更难过了。
“六公主从小在本宫眼皮子底下长大,她可不是那样的人,这定是有人教唆的。”皇后暗示道。
“安远侯!他定是与七公主有私,才来诓骗萌儿的。”刘昭容呢喃道。“多谢皇后娘娘,嫔妾这就去找皇上。”
“哎,本宫也是听别人说,并未见过六公主本人,就是你宫里以前遣散出去的婢女。”皇后一脸诚恳地说道,“你不必操之过急,魏王对六公主蛮照顾的,六公主一切都好。”
“既然是嫔妾宫里的人,那就更不会认错人了。娘娘放心,即便是认错了嫔妾也不会怪娘娘的。”刘昭容起了身急匆匆出去了。
皇后娘娘假意喊着:“哎,你冷静点儿,别着急呀”,然而瞧着刘昭容远去的背影,她冷笑道:“这个蠢货。”
勤政殿里皇上正在午休,刘昭容不愿意等,径直闯了进去,沈易安有些不高兴。刘昭容见到皇上就开始诉苦,道完思念女儿的心境,话锋一转就开始说有人在建兴瞧见了六公主,请皇上彻查此事。
时隔两年,刘昭容突然说六公主没死,沈易安以为她发了癔症,一脸厌弃地叫安福领刘昭容出去。哪知刘昭容一时着急,脱口而出:“皇上若是觉得嫔妾胡说,可以命人去问魏王。”
皇上听到魏王,赶紧挥手示意安福退下,问:“你说谁?魏王沈星?”
“是!六公主在建兴多亏了魏王照顾,不然这金枝玉叶的该吃多少苦呀!”刘昭容说着眼泪就要下来。
“你的意思是说,六公主当时是受小安远侯诓骗,服了止息丸骗过众人,被送去了建兴魏王那里?”
“是!”刘昭容肯定地回答。
沈易安思量,刘昭容向来愚钝,能说出这样的话恐怕不是别有用心。他不敢大意,赶紧派人去建兴查。没过多久,密报传来,确认了六公主在建兴一事,还说,见到六公主的时候,她头上带着的南海珍珠钗正是皇上之前让孙林峰将军带回去给魏王的礼物之一。
这七公主刚没,六公主却复了生,而且还牵扯到了魏王,沈易安极为震怒,“为何这桩桩件件都与钟离睿有关,你这是不仅要搅的朕内宫不安,还要勾结边境的魏王?钟离睿呀钟离睿,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于是当即下了密诏让在建兴的人继续暗查魏王,并将六公主接回宫。
当晚,沈易安又去了殿香阁夜宿,钟离勋、沈予安、沈星、钟离睿,这几个名字不停在他眼前翻飞,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只有那封遗笔能解释的清楚,可也恰恰是那封遗笔,最让人无法开口。
不几日,六公主被秘密接回了永乐,直接也收押在宗正寺。然而,哪怕是沈易安亲自去盘问,沈萌都是一言不发。
同样得到密报的左永年,得知六公主已经回到永乐,心里高兴的紧,赶紧给皇后传了信儿。为了早日了却这件事,皇后便跑去撺掇刘昭容,让她日日都去皇上那里询问事情的进展。皇上实在觉得刘昭容聒噪,见了几回就开始找借口躲着她。
刘昭容见皇上似是故意拖着,越来越着急,竟自己跑去了宗正寺天牢。然而守卫一看是后宫的娘娘,自是不敢放她进去,刘昭容便在门口哭闹起来。待李培匆匆赶来,看到刘昭容哭哭啼啼的样子着实有些凄惨,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可刘昭容却不听李培劝,死活不肯走,硬是被守卫一路拉扯到了宗正寺大堂,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就在这时候,好巧不巧,永王与袁朗一起来宗正寺办事,撞见了这一幕。
二人看着李培,一脸尴尬。李培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转过头躲过他们的目光。
刘昭容却是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有,见到永王和永乐府尹来,不仅不收敛,反而闹得凶狠起来。
哭闹间,永王和袁朗把事情听了个大概,李培眼看再这样下去使不得,便让人将刘昭容架起来,硬抬上了马车,他转身对袁朗说:“永王殿下、袁大人,见笑了。”
勤政殿内,沈易安烦闷得很,他原还想等建兴那边查到什么消息以后再做打算的,谁料,这刘昭容竟胆大至此,他指着刘昭容问:“你好大的胆子啊,天牢是你能闯的吗?”
刘昭容不回答皇上的问题,只管边哭边絮絮叨叨六公主的事,还把责任往安远侯头上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