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儿等着，不要乱跑。"小女孩说。

"好。"修恩说。

而林霖默不作声，只是掏出一块咖啡糖递给了小女孩。

此时收到了塔塔的短信：

"你和林霖还好吗？好奇你们的露营哇。"

不，不好。修恩回复道。

林霖完成采风便摆摆手说他回去了，让修恩也快点回去，但修恩乘拖拉机去车站时远远看见他正在参与救灾。也许林霖不装作这么冷酷，修恩也不会走。有的人就是不愿做个好人样儿，好像做点帮了人又让人舒服的事儿和杀了他们一样。修恩理解，无非是想把事情做对，又不想被人欠人情罢了，所以做成了个口硬心软，吃力不讨好的坏人，他也是这种怪人。

不是这种人也得不了抑郁症，怪人总做些怪行为。

这件事直到修恩回来也没怎么提起。

多得是你知道但别人不知道的事。

*

而塔塔还所不知道的是，修恩的抑郁此时也很严重。修恩能克制住持续的抑郁情绪，连续二十年来，修恩都在用理智压住那只黑狗。

——不要叫，不要发脾气，不要打滚，不要毁掉东西，不要发疯。

修恩用阿斯伯格的理智对外装出一个若无其事的样子，维持着体面。但实际上，近来接二连三的事，前女友的出家，拉拉的消失，以及咸城——咸城的经历原本以为是散心，结果是渡劫。又一次一次潮水般将他推向崩溃点。

回来之后次日开会，修恩坐立不安，当着几百个人直接从讲台起身走掉，他走在路上，从肠胃的左侧到心脏揪痛，并辐射到左臂，他不停走啊走啊，谁也不想理，走了二十公里到工作室，随后又立即起身，鬼使神差地买了一条皮划艇，半夜两点下到洪水之后的江里，又在四十多度的高温中划到了另一个城市，洪水淹到树顶，树杈刮着船底，暴风刮断的电线差点把他电死，而身边飘着猫狗的尸体，上岸睡在皮划艇上，江风之中，朝阳之中被卖鱼的叫卖声喊醒，并被退休摄影爱好者拍了照，随后舒服了一些，就回去了。

这不是正常人能干的事。可这是林霖教他的，心里不舒服，就走，走到舒服的地方，不要停。

“”这样能让你不发疯，“”林霖说。

不管多么离谱的事，反正你也只活那么一次。经历了就是赚的。也许这世界就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其他人正在大讲台前鼓掌听着无意义的话语，却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