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瀚将棋盘上的死子一颗颗提起,话语变得凌厉,看向宇文澈的眼神没有慈爱,只剩威严。
臭小子,要是光明正大,还用翻墙吗?
宇文澈看了一眼棋局,松开了还在棋盒里拿棋子的手,不情不愿地听着宇文瀚的唠叨。
“父皇又赢了,儿臣甘拜下风。”
宇文瀚看着宇文澈,该说的的话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他不确定宇文澈记住了多少,但还是不厌其烦地说着。
“父皇,如果让您选,您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你真的喜欢这个皇宫吗?喜欢那把龙椅吗?”宇文澈慢慢地说出他一直想说的话。
“澈儿,你出身皇家,得到的比别人多,失去的也比别人多,这种事不是我们能选择的,而且,做皇帝也不仅仅只是为了自己,还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宇文瀚看着从香炉里飘出的一缕缕的烟雾,上升,消散,最终消失不见,就连握在手上的,那短暂的温度都如同鼻尖上淡淡的香味般渐渐消散。
“父皇,那您呢?如果可以,您想做什么?”
宇文澈仿佛看到了他父皇的无奈,却依旧执着于这个问题,他好像并不了解他的父皇。
宇文瀚见自己儿子一直问着同一个问题,刚才的火气也没有了,他放下手中的黑子,看向窗外……
太阳挂在空中,却并没有温暖因寒冷而发抖的人们,冬天到了,万物都安静了下来,太阳好像也在休息。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这几个字说起来很容易,可又有谁真正做到过呢!”说完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宇文瀚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看向一边的宇文澈,宇文澈觉得,他从父皇的眼中看到了羡慕。
“澈儿,这次你又去了哪里,跟父皇说说。”
“永昼城。”
他微微点头,似乎有些顾忌,“嗯……是个好地方。”
正当宇文澈打算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小太监来报,说宇文讳来无忧宫了,听到‘宇文讳’三个字,宇文澈的目光突然装满了仇恨,幸好,父皇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讳儿,见过你母后了吗?”
“见过了,福公公说父皇在无忧宫,想着澈皇弟也在,就过来了。”
宇文瀚知道阿羌的死跟戚萱有关,当中自然也少不了宇文讳的助力。
可阿羌临死前告诉他,不要牵连其他人,宇文讳小时候总是偷偷地来凤栖宫,和宇文澈习武、练剑,她不希望后宫的算计害得兄弟俩反目成仇。
没想到的是,打算来照顾阿羌的宇文澈刚好出现在门外,听到了这番话。
羌离皇后身体很好,却突然间一病不起,最后才知道是因为戚萱送来的补品。
可她的病已经回天乏力,她不是没有恨过戚萱,也想过告诉宇文瀚这件事,可她还是选择瞒着他们。
讳儿很懂事,是个成熟体贴的儿子,可她也看得出来戚萱不喜欢讳儿,这难得的亲情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一开始她不知道宇文讳的处境,以为他只是贪玩所以才老是往凤栖宫跑,得知他的情况后她更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儿子看待,因为她也很想见到自己的母亲。
她的父亲是永乐年间的太师景韧,也是当时的太子——宇文瀚的夫子,而她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而死,为了更好地照顾和陪伴她,从懂事起父亲便总是带着她出入宫,她也是在那时认识了宇文瀚。
父亲每次进宫,都是去给太子殿下上课,因为年岁相仿,又是太师的女儿,皇上便特许她在旁一起学习。
那年她六岁,宇文瀚十岁,他们成了对方最好的朋友,也成了最令人羡慕的青梅竹马。
“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喜欢你,之所以对你好无非是因为你有个当太师的爹爹,等太子殿下登上皇位,你爹爹就什么都不是了,太子殿下也不会再喜欢你。”
今天是宇文瀚二十二岁的生日,皇上也在趁机给宇文瀚选妃,眼前的小姐是钟老将军的女儿钟情。
因为钟老将军年轻时屡立战功,跟父亲关系很好,在朝堂上也很说得上话,所以很多人都认为她会是太子妃最后的人选。
“既是为太子选妃,就应该由太子殿下来决定,而不是由钟小姐决定。”
宇文瀚听说景羌来了,立马找了过来,老远就听到这个钟小姐在说这件事,本想上去帮忙,就听到景羌不卑不亢地说出了刚才那番话。
“太子殿下会是晟国未来的君主,自然会选择对他继承大统最有帮助的人选,你的爹爹只是学问好,颇得陛下赏识罢了,我爹爹是大将军,军权在握,你是比不过我的,还是趁早死心吧。”
她不想和她争什么,只是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便打算转身离开,她要好好想想这件事。
是殿下重要,还是殿下的未来重要……
可钟情不依不饶,还打算动手抓她,却被人推开了。
“若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自己选择,这个皇位,不要也罢。”
“殿下!”
两人都很惊讶,钟情是被宇文瀚吓到了,而景羌则是很开心地微微低头,倾城的微笑让人移不开眼。
他转头对着她笑了笑,她点了点头,从小的默契让两人心有灵犀,不用说话便知道对方的意思。
“钟老将军是忠臣,钟小姐刚才那番话只怕会替正直的钟老将军扣上一顶别有用心的帽子。”
钟老将军知道这件事后便立马带着钟情上门赔罪,还跟她父亲聊了很久。
之后,她顺利地成了太子妃,最后又是皇后,虽然宇文瀚有后宫佳丽,却只宠她一人,她也知道,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很多年轻女子的痛苦之上。
所以她一直都努力做一个好皇后,照顾进宫的妃子,关心所有出生的孩子,后宫的争斗她会,却从未用过,因为宇文瀚总是像那时一样保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