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新婚夜产子,石破天惊,像无数乱拳,通通落在了姜老夫人的心脏上。
姜老夫人每根头发丝都梳得服帖,脸上的表情却无比狼狈。
——她昨儿才嫁了孙女到伯爵府,结果她那孙女婿就喜得麟子,这无疑是狠狠一巴掌直接扇到了姜家的脸上!
承恩伯府一家居然敢瞒着如此重要的事,让他们家姑娘刚嫁过去就当了个便宜主母!
姜老夫人一阵头晕目眩,连坐都要坐不稳,张了几回嘴,才在打击中厉声道:“传信回来的人呢!他们陈家怎么敢啊!”
老人最后的声调由厉转悲,又戛然而止,软软倒在罗汉床上,叫整个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吓得面无人色。
稀松平常的清晨,姜家却因为一个消息跟滚水般沸腾了起来,刘氏领着丫鬟婆子呼啦啦来到青松院,朝着正啼哭的众人厉斥:“作死的东西,哭个什么劲儿,老夫人只不过是一时气没顺昏过去,你们倒是想触霉头!谁再哭一声,拖下去活活打死!”
当家主母的威仪不是平时说着玩的,青松院的人被吼得立马住了嘴,哆嗦着跪到一边,方才还闹哄哄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刘氏这才有条不紊地吩咐人打来热水,取出漂洋过海来的鼻烟壶,来到姜老夫人身边,用那浓烈的味道先将人呛醒。
姜微盈收到姜老夫人昏迷的消息过来时,人已经醒来了,屋内围了一群丫鬟婆子,她只能在后边窥探两眼,不动声色撤出内室。
雪怜扶着她的胳膊,主仆俩站在无人的庑廊下,相视了一眼。
“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陈家果然不是好东西,还不曾成亲就先弄个庶子出来,这不就是欺负姜家如今式微。”雪怜说着往身后扫了一眼。
有些东西并不是遮掩在花团锦簇中便不存在的,譬如姜老夫人这满屋的古董装点,看着有世家的底蕴和富贵,可也盖不住姜家像个迟暮老人散发出的腐朽气味。所以承恩伯府根本就没把姜家放在眼中。
“当初我便说了,陈家哪能是好人家,可祖母有祖母的考量,觉得攀附上能叫姜家起复。三房呢,只被富贵迷了眼,出了这种事,外人知道也只会说是姜家自个把姑娘往火坑推,从今往后脑门上都被刻上轻贱女儿的字样!我们嫡出的两房姑娘也得跟着被拖累,出门去都要抬不起头来了!天底下有谁家好生生的女儿上赶字去当人便宜主母的!”
姜微盈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牙。
她祖母要攀高枝,她管不着,可她就活该被连累声誉,出门去都要被人指指点点吗?!
如此一来,更不会有好人家到姜家来提亲,即便有,那都是如同陈家一流不怀好意的。
好好的伯爵府,亲事定得如此急,真就当是姜家面子大,姜微芸是绝色天仙吗?分明就是挖好洞,让他们钻!
雪怜亦恨得牙痒痒:“早在您避让去寺庙的时候,奴婢就说了,老夫人越发糊涂了!姑娘如今要如何打算?”
“倒不如真做姑子去了!”姜微盈气恼得一摔帕子,可把雪怜吓得连连说要不得,“您可别因为他们真赔了自己一生,如此才得不偿失。”
发泄过后的姜微盈敛了怒容,唇边又扬起笑来,安抚道:“我就是说说,怜姨别当真,不然不就白费我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