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下了一夜,到了白日仍不停歇,哗啦啦的雨水顺着屋檐砸落地面,在街道上汇成一条小河。
舒烬忧心隔离区的草棚扛不住大雨,天刚亮三人就撑着伞前往,与孟大夫一起安置病人。
瓢泼大雨不断砸落,顺着屋檐注入长街,在青石板道路上,汇聚成一条淹没脚踝的小溪。
隔离区的草棚尽数被淹没,一部分病人瑟瑟成一团拥在雨水里取暖。
一部分病人围在孟大夫附近,叽叽喳喳的恳求着:“先生,救救我们,我们还不想死。”
“天爷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不能死啊。”
“放我们出去,我要出去,我不想死!”
“滚开,全都滚开,劳资要出去!”
其实,孟大夫带着几个大夫和一群府兵,正在往外疏散病人,但人太多,全都往隔离区的出口挤,病中依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推搡得乱成一团,府兵们已经快要维持不住秩序了。
花止二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很多病人在长街上奔跑。
舒烬大喊:“孟大夫,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雨声人声嘈杂成一片,孟大夫没听见,倒是他的徒弟小孟大夫走过来,大声说:“师傅想让病人回家躲避大雨。”
花止怒道:“疯了吗?”
疟疾有潜伏期,少则七八天,多则四五月,现代医学甚至有记录,有的疟原虫,能在身体潜伏四五年才发作。
这种超出时代的医学常识,花止向孟大夫解释的时候都废了一番口舌,要如何与百姓解释?
将病人送回家确实可以躲避眼下困境,但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家人里面有一个人发病,大家都只会认为庸医害人,什么理由都解释不清楚的。
人类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怀有不可抗衡的畏惧,生死关头,所有科学的言论,都会被疯狂的恐惧扭曲成妖言惑众。
人类历史的长河上,这种惨烈的事情,数不胜数。
舒烬说:“先生,你快去叫孟先生先住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不多时,孟大夫就过来了,众人躲进一个无人的草棚。
孟大夫说:“舒公子,你们为何要阻止我,花姑娘不是说了,寒热疫不会人传人吗?”
舒烬仔细的将事情的利害关系讲了一遍,孟大夫白着脸,怒道:“难道老朽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这里都是病患,即便有药,都不一定能救,淋了一夜雨,已经有三成人生了风寒症状,再不安置,他们就要先死在风寒里了。”
“老朽枯木一根,若能舍我性命,换远化百姓渡过此劫,老朽也算死得其所,无怨无悔了。”
看,情操高尚的人,往往不长命。
正在这时,旁边的草棚传来一阵喧嚣,是一位被寒热疫折磨多日的老太太扛不住风冷雨寒,一命呜呼了。
有人为了家人,愿意留在隔离区,默默的扛着大雨,等待赴死,有人为了自己活,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
舒烬拉着孟大夫不让他离去,急声说:“先生,你这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雨这么大,常人都受不了,这么病了这么久的人如何这样淋着雨回家?”
所有人,都扛不住再生旁的病了。
孟大夫这才反应过来,急得跺脚,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