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指挥旁边的打手：“扒了衣服用狗链拴到外边，给天上人间看门去吧！”

王子涵立刻怂了，也不叫”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反而“汪汪汪”，“汪汪汪”叫个不停！

眼泪顺着下颌滴滴答答往下流。

孙筝见状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你瞧，还哭上了，娘们唧唧的！打个牌就你事儿多！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要不是看在红袖姑娘的份上，真懒得搭理你这种玩意儿！”

他猛地摆摆手：“行了，开局吧！”

但负责发牌的沈逐月却没动。

孙筝微微皱眉，“嗯？”了一声看向她。

就见这个一直低眉顺眼的青衣婢女竟然也正看着他，那眼里一闪而逝的血戾杀伐惊得他浑身血液倒流，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

他这辈子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这样疯狂的眼神，那就是永宁侯叶扶衣，那是他这辈子挥之不去的梦靥。

十岁那年，他随母亲入宫，在湖边见到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生得好看到了极点的男孩。

具体有多好看呢？好看到他就是鬼迷心窍的觉得那是个穿了男装的小姑娘。

于是心痒难耐，不由自主的上前调戏，可他刚说了句话，还没等近对方的身，就忽然觉得胸口凉嗖嗖的。

低头一看，前胸的位置插了把匕首，一摸，满手的血！

他吓得尖声惨叫，叫声招来了无数惊慌失措的太监宫女，那男孩却面无表情的走开了。

长公主之子遇刺，该是多么大的事，可在场那么多人，却愣是没有一个敢拦。

后来他在床上躺了半年，期间才在母亲口中得知，那男孩就是众人口中，后来受封永宁侯，备受他皇帝舅舅宠爱的叶扶衣。

他的母亲进宫为他向皇帝和太后讨说法，起初皇帝只是下旨申斥了叶扶衣，并赐下大量珍贵的宝物和补药来弥补他，可这显然并不能平息长公主的愤怒，她屡次进宫哭诉，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最后皇帝实在耐不住太后和朝中大臣的施压以及亲妹妹的苦求，终于再次下旨，命叶扶衣禁足半年，脊仗七下。

别看数量少，但脊仗与臀杖完全不同，是有将人打残的风险的，七下，对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算是重刑了，身子稍微弱些的，恐怕几个月都下不了床。

长公主这才偃旗息鼓。

行刑那天，皇帝命人将叶扶衣带到了他的面前，说要让他出气。

他觉得十分痛快，要好好看看叶扶衣疼得死去活来的凄惨模样，一雪连日以来的气闷与耻辱。

可他到底没能如愿。

成人都难以忍受的重仗落在叶扶衣身上，两下就见了血，可对方一声没吭，唇边甚至还带着笑，淡淡看着他。

那眼神倒不凌厉，可带着喋血沙场之人的峥嵘戾气，吓得他心惊胆战，当天晚上就发起了高热。

孙筝虽然顽劣，但不是傻子，他分得清什么人惹得起，什么人惹不起。

自此以后，他就暗暗告诫自己，拥有这种眼神的人，无论贵族还是平民，都不能轻易招惹。

因为这种人，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

但在叶扶衣之后，他再未见过拥有这种眼神的人，他所见到的那些人，即使再凶狠，也还是会有所顾虑，怕死，怕没钱，怕在意的人受到伤害，只要有顾虑，就会被他牵制，就不值得他畏惧！

孙筝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再看，却见沈逐月已经低下头开始发牌了。

低垂的粉颈白皙纤细，仿佛一捏就断，毫无威胁。

好似刚刚那一眼，只是他的错觉。

孙筝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一个柔柔弱弱，毫无出彩之处的小丫鬟，怎么可能会拥有与叶扶衣那个疯子一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