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暗,小雨淅淅沥沥地往下掉。
清墨山上。
清墨山是海清市靠近边缘地带的一座小山,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却是一座墓园。清墨山上绿树成荫,从天空往下看,如同在这被钢筋水泥包围的城市边抹上了一点碧绿,尤为可人。
一女孩撑着把大黑伞,安静地站在一座灰色的墓碑前。
女孩算不上太矮,却也不能说太高,一张本应充满着青春活泼的俏脸在此刻却是一片漠然,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束起,利落地扎了个马尾,配合着她单薄的身形,看似有着说不出的凄凉。
良久,女孩那一双沉静的眸子略微地动了动,微微低头,先是看了看自己那被小雨打得半湿的鞋子,再抬头看了看墓碑上的一张照片,不由得地嗤笑出声。
照片呈灰色,上面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得十分俊朗。
“抛妻弃女,和一个只图您钱财的女人求个双宿双飞,到头来人家把您的公司弄到破产,只留一个烂摊子给您的妻子和女儿,”女孩神色不善地盯着照片顿了顿,又道,“您的正妻因受那些债务人的穷追猛打而紧随您而去,您的女儿因父母亲的抛弃和众人的嘲讽鄙夷而跳河自杀,您说,这不怪您怪谁呢?”
“您种下的因,果却不是您一人独自承受,还真是可笑可悲呢!”
“不过虽然很看不起您,但却还是要说声抱歉,占用了您女儿的身体,”女孩的眸子里一片沉静,波澜不兴,“作为报答,我会让那个逍遥法外的女人绳之于法,接受她应该受到的惩罚,同时,再让那些对您落井下石的人去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您看如何?”
墓园里也不止女孩一个人,也有他人在低声诉说和轻声哭泣,以这些方式缅怀着他们心目中的亲人朋友,这些场景在墓园里再稀奇不过,因此,独自一人的女孩看起来凄凉,但没有人将自己的目光往女孩这边放。
女孩安静而专注地看着墓碑。
一阵寒风裹挟着雨的声音不绝于耳,似徘徊,似倾诉。
“好的。您大可放心,您的所有财产我绝不动一分一毫,会以您的名义捐赠给国家的。那么……就此告别。”
女子吐了口气,微微一笑,然而她苍白的脸上却突然浮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紧接着她举拳微微咳嗽起来,眼角的余光缓缓地扫了眼另一座墓碑。
在上面的,是一个温柔的女子,一脸恬静的笑容。
“这位……也抱歉了,也,就此告别。”
女孩将一手缓缓地插进了口袋里,另一手依旧撑着大黑伞,然后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接着干脆利落地转身。
马尾随着转身,在风的带动下扬起。
两簇白菊花分别静静地靠在了两座墓碑的角落里,鲜嫩的花瓣上早已沾上了些许的小落叶和泥土,和其它墓碑前的花相比,愈发的不显眼起来。然而渐渐变大的雨水却在它们身上不停地冲刷着,仿佛要洗去一切污秽。
缓步下山的女孩与要上山的人们擦伞而过,在默默地在心中想着自己的心事。
了却了这具身体和她亲人的一些因果,那么接下来,便是这具身体主人本身的因果了。
大学毕业,然后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女孩默默地想着这具身体原本的志愿,一个朴实得过分的梦想。
她从口袋里抽出了手,揉了揉眉心,感受着越来越大的雨水在她的大黑伞上“噼里啪啦”地跳着舞。
“似乎有些麻烦呢……”女孩呢喃着,不知道说的是愈发大的雨还是她心中所想所思……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女孩停下了脚步,一双澄净的眼眸缓缓地扫了周围的环境一圈,最终将视线放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古朴的小亭子上。
“罢了,春寒甚重,这具身体这么弱,还是先避避雨吧……”自言自语着,女孩重新抬起了脚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