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高升骤然抬起脑袋,不知是朝着谁,恶狠狠道。
这位两鬓苍白的老人,已过了甲子之年,却仍日夜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为偌大的庇护所呕心沥血。
只见他猛地盯住林老头,道:“老林,你是我们这里唯一的医生,你一定有什么想法对不对……不要犹豫了!我们现在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给我一个可能!哪怕这个可能……几乎不可能!”
林老头眼中的踟躇被高升近乎怒吼的呼喝打了个粉碎,在情绪感染下,他不由狠狠得咬紧了牙关,稀稀拉拉的胡须不停颤抖,埋下头,瞳孔细微得颤抖起来。
林老头的思考持续了不到三分钟,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齿缝里蹦出声音来。
“如果、只是如果……这种瘟疫模样的疾病根本就不是疾病的话,如果它根本就不存在感染性的话——那么、那么它一定有着某种源头,某种致病因素!”
“食物?环境?甚至是丧尸?”
“都有可能!”
一旁的严立看着两人说着模棱两可的话语,几乎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瞪着高升:“等等,你想做什么?!”
此刻,高升已经收回了他那全然是狠厉之色的表情,瞥了严立一眼,淡淡道:“我要动用所有的人手,去寻找任何可能是致病因素的东西。”
所有人手,即意味着庇护所内的所有维持基础运转之外的人。
“你疯了!”严立终于弄清楚了高升的打算,顿时惊呼道。
“没办法。”林老头面露痛苦之色,“如果这是传染性疾病,那就是一种高致病性、强致命性、强传染性的新型疾病,而我们庇护所,不论是从人口密度还是相应的防范措施看来,在这样的病毒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
“如果我们还处于以前的发达社会中,只需要隔离病患人员,然后由相应的高精尖人才制作出相应的疫苗,甚至是药物……不论如何,总能迈步向前。”
不知何时,沈河也已经出现在了这里,他抬了抬塌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用古井无波的平静声音继续道:“但以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达成任何相应条件,虽然任何偏离了道路的努力都是白费……但在这里,我支持老高。”
刚落过阵雨后的夕阳很美,散发的光芒温暖如夜里旅人围着的篝火,而实际上炽烈如在场所有人的内心。
一条路是肉眼可见的死路,而另一条路,则是只能看见一点模糊灯火的无尽夜路。
他们不是什么旅人,他们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不仅身后有着猛虎虫蛇追逐,前方是不见天日的重重迷雾,心中更怀揣着重建人类文明的大义。
对个人来说,这个世界从来都不会永远公平和完美。
享受了人生潮起的快感,就得面对潮落时一切都将坠落至低谷的恐惧。
于是,生存下去的意志,还有那微渺的希望,让所有人都不得不选择继续在穷尽所有未来可能的道路上继续狂奔。
“你们就是一群赌鬼!tnnd,赌鬼!”严立破口大骂后,呼哧呼哧得喘着粗气,本就削瘦的身躯,胸膛的起伏看起来无比明显,不过数息后,他将手里的笔狠狠摔在地上,笔头径直插进满是泥泞的土里,旋即红着眼,朝着四周大吼道:“我赌了!”
随着最后一道反对声音的停息,高升点点头,声音冰冷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
“第一、隔离相关人员;第二、发动所有力量,搜寻相关致病因素。就这两条吧,诸位,没有时间了,行动吧。”
众人纷纷允诺,而后轰然散开。
夜色降临,庇护所所有的在外人员全部缩回,所有的拾荒者都在不敢置信的情绪中,回到了充斥着焦急和迫切氛围的庇护所之中。
安全区居民计划被迫终止,开拓队全面出动,哪怕是普通丧尸狂暴的那道死亡之剑依然悬在头顶,也仍旧要前去足足数公里外的药企厂房,多弄些生理盐水回来。
而庇护所之中,则是掀起了一股排查的狂潮。
以诊所为中心的隔离圈内,由病情不算严重的人进行排查,而隔离圈之外,则处处可见人影。
在死亡的压迫,和高升严肃宣布的两积分奖励政策,还有两百积分头奖政策的三重动力下,庇护所居民的动员数量达到了足足四成。
没有参与动员的,也在各自的居所里安静得待着。
林荫草地上,原本入夜禁止明火的庇护所内,更是灯火通明。
林老头一个一个患者得询问所有的情况,企图从患者身上找到线索,而林瑶则负责在一旁记录。
然而所有的患者中,只有大概三成的人能保持清醒,吐字清晰。
意识模糊的人,则不时抽搐,下意识得举起双手,或是张开嘴巴哈气;彻底陷入昏迷的患者,浑身上下都会保持一个惊人的高热,随着身体大量无意识得排泄,病情飞速恶化。
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三名死亡病例,最开初被发现的那名患者,更是没有撑过一个小时。
面对这一系列足以让人手足无措的情况,林老头依旧保持着理智,在心头不断悸动壮大的不好预感中,尽可能得想从每一点每一滴细节中,找出破局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