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应心中明白，即便再像，门后的那对男女，并非自己的父母。他认为，那只是不同时空下，迥异的个体，冥冥之中互有牵连，可仍旧非本体。这种念头，很冷血无情，也很现实。

三叩门，门开。开门的是一位轻微秃顶的中年男人，大腹便便，面目老实温和。

是父亲。

苏书航胳膊下夹着财经晚报，才吃过晚饭，他一般习惯看报消食，等不肚胀了就去单位打会儿乒乓，多年的生活习惯，已经趋于固化。所以，“苏应”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节奏。

何况，此时的苏应还顶着“慧因”的脸，而这张脸于苏书航来说，是陌生的。更过分的是，即便褪下僧衣，那锃亮的脑门还是过于打眼了。

“你是？”苏书航打量了会儿眼前的怪人，心生几分警惕。他无官职，权力有限，平时逢年过节上门的极少，更别说这寻常的日子了。

苏应屏息，说实话，他有点惧老子，曾经，他将此诠释为血脉上的镇压。其后，随着年岁增大，父亲慢慢老去，血脉之力削弱了，但依然稳固存在。

暗自加油鼓劲，不怂!记住，投入很重要！

苏应秒换天然无害笑脸，“叔叔，您不记得我啦，我苏应高中同学啊！水考那会儿还来您家吃过饭呢！”

苏书航眯眼沉思，有这等事？毫无印象。不过，他还是摆上了客气的口吻道，“噢，这样，我没听苏应说他要回，这混小子好些天不往家打电话了，估计是在忙支教的事。”

“应该是！”苏应激动道，“我本来想约他晚上说这事来着。”

“你是读师范的？”苏书航笑眯眯问道，并未察觉到异常。

苏应紧忙摇头道，“不是，我哪有他那脑子，我读的专科，这不，临近毕业，那破学校还强制军训，给我剃了个光溜溜。不过，我与苏应志同道合，当老师是我的梦想。”

“年轻人，有梦想只要肯花功夫，总是能实现的。”苏书航以为苏应同学这是自卑了，心生一分骄傲中，不忘宽慰道。

默默饮下父亲的陈年鸡汤，苏应有意说些什么，酝酿一番措辞道，“叔叔，我听说过几年可能政策有变，本科生下乡不包分配了。”

意料外的爆发，苏书航怒火中烧，“你一学生，从哪听的消息？这官廷的政策，还能说变就变？那去了以后，还能不管了不成？”

苏应心里想说，这不很正常的事么？政策一成不变，那还能就政策吗？毕竟，这世界是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啊。

“同学，人各有路，各有决断，我希望你能保留自己的想法，你们都还不成熟，很容易相互之间影响。我这么说，你应该明白了吧？”半辈子的沉淀，令苏书航很快恢复平静，理智地叮嘱道。

“您放心，我晓得的。”苏应心中叹了口气，还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父亲他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不过，心中再不服气，也得收着，不然今天别想走。

以苏应对他老爹的了解，就算花上一天一夜，也会将他这异己给排喽。苏书航是位传统的有些过分了的丈夫，一位负责任过头了的父亲。

对于自个儿的表现，苏应总结为，心中有逼数，这也是他在苏父强权武装下，赖以生存至今的法门。

“叔叔，那我走了。”苏应趁机，急忙告退。

门关上，苏应松了口气。

跑楼梯间，戴上了小丑假面。

调出PAD的自拍功能，看着昔日熟悉的“音容相貌”。

呸，什么破词。

苏应气场攀升，只觉着世界尽在手中。

女人要睡服，父亲得说服。

只要力度得当。

两者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