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古战场,这里原本有一条白川河,但因为那场战役早改道了。
古战场继续往东两百里的群山,一座小城隐于山间云雾之中,城墙上布满了反复修补的痕迹,城池的规模只有常规的一半不到,建筑风格与大夏时期一脉相承。
贾道玄被抓来快有半个月了,他是道士,符箓宗师,但到了这里却被送进了法器工坊,负责给大匠打下手,制作养鬼法器,每天吃得也很差,勉强能混个半饱,如果不是他年龄大了,肯定会被送去采石场,毕竟他是战俘,直接被划归奴隶之列。
在法器工坊中,贾道玄也尽力与周围的人搭话,想要了解这里的情况,但搭理他的不多,就算是带他的“师傅”,话也很少,嘴很严。不过这些天下来,工夫也不是完全白费,这里叫“守拙城”,历史超过百年,是大夏帝国崩溃,天下最乱的那个时期,由一支战场上退下来的残军,护着一方百姓退居此地,慢慢建立起来的。
但贾道玄认为事实肯定没有这么简单,要知道那个时期连镇渊城都没有,诸神陨落,神躯坠地,神力腐蚀山川河流,无数动物、异兽、植物受神力、受神权规则影响,发生异变,肆虐山川。之后又是深渊暴动,就连有大梁国支持的远征军都打得无比艰难,这座小城凭什么能平稳传承到现在?
最最奇怪的是,贾道玄在城里看到了死神殿!
要知道,大夏帝国就是跟诸神同归于尽的,在之前这里的兵将也表现出了对大夏帝国的“忠诚”,以及对九国的仇恨,但看城中那座死神殿,似乎并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
他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处置他,是一直这样押着,还是另有打算,像他现在做的工作,并不能创造什么价值。
这座小城的人口最多三五十万,人城的人口结构可不像刚刚发展一年的远征军领地啊,幼年和老年人口占了不小的比重,男女比例相对平均,所以征兵是个问题!
就在贾老道在工坊中为了每天的口粮辛苦努力的时候,一位身着金甲,腰挎战刀的威武大将走进了死神殿。
这座神殿,就算是对于守拙城的城民也无比神秘,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祭祀,城民都禁止靠近,也无人出入。神殿的祭师也只有在祭祀的时候才会出现,而且每个祭师都穿着白骨长袍,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就算是在祭祀大典上,也根本看不到容貌。
死神虽然是守拙城的唯一信仰,但神殿的事,别说城民了,就是官员也只是一知半解。
神殿的地下,最深处的第九层,这里是神殿的禁地,也是守拙城的绝对禁地,没有召唤,就算是神殿的祭师也不得进入。
金甲大将推开了有着恶鬼浮凋的青铜大门,门后是一片黑色云雾,不断地翻腾变幻,宛如一片混沌,肉眼完全看不到内部的任何情报。
“来了!”一道声音从翻腾的黑色云雾中传出,声音低沉而沧桑。
“祖父!”金甲大将迈进了大殿,殿门自动关闭,黑色云雾顿时翻腾得更加汹涌了,如波涛般不断地冲刷着他挺拔的身躯。
殿内的温度极低,几乎在霎那间,他的金甲上便结出了道道白霜。
“听说城里来了外人?”
“是的,从白川战场抓回来的,大梁国远征军领主的部下,实力还行。”他是守拙城的城主,但守拙地的权力他却只掌握了很小一部分,内部管理他说了算,但一切外事他都做不了主。
按理来说,守拙城这种情况,城主就相当于土皇帝,但谁能想到,年过五十的他,还能有个祖父管着!
“大梁国,远征军……”黑色云雾中传出的声音停顿了许久,“镇渊城如何了?”
“还是那样,之前那次小规模的深渊暴动根本就动摇不了镇渊城。”
“算了,你没杀那个外人来,是想跟远征军领主接触?”
“孙儿想试试,如果不做出改变,我们这里,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说来憋屈,身为城主却要经常来这里挨训。
“天真!”
“祖父放心,孙儿并没有暴露守拙城,也没有暴露我们的身份,只是约对方到白川战场谈判。”
“所以我才说你天真嘛,五十多岁的人了……哎,这也不怪你,你生在守拙城,长在守拙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没有亲身经历过,光是通过书本学习,终究是差了一些。”
“祖父……”
“你以为你不主动说,对方就猜不到?”黑色云雾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辩解。
“算了,这次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这次的大祭不要出差错,更不要让那个外来人参加,记住,祭祀才是守拙城的根基,无论如何也不能受到影响。”
“祖父放心,大祭需要的物品已经准备了大半,剩下的部分时间上完全没有问题。”
“出去吧,在这里呆久了对你没好处。”随着声音落下,神殿的大门再次打开。
“是!”
娄峰走出了第九层,一路向上,直到他走出死神殿,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看不到人,这并不代表死神殿的守备力量就弱,他很清楚,整个守拙城,就这里的守备力量最强,他的城主府?只能算是渣渣。
“父亲。”
娄峰看着一直等在殿外的儿子,身为城主的继承人,非祭祀时期却连进入死神殿的资格都没有。城主之位就像王位一样,在他们家族内代代相传,但又以如何呢?都是傀儡罢了!
“走吧。”娄峰招呼儿子离开。
对于地下那位,他没有任何亲情可言,说来可笑,对方是他的祖父,但他却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见也是隔着厚厚的死气云雾,什么都看不到。如果不是父亲在临终前带他下到第九层说明了一些问题,恐怕他会认为这整个都是一场骗局。
他想改变死气沉沉的守拙城,如果不改变,他只能重复父亲的老路,在死前带着儿子去到第九层,给他介绍他的曾祖父,在那位的见证下,将城主之位传给儿子,然后走向寿命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