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瞒,瞒!
……
天气渐寒,细雨蒙蒙,细雨下着下着变成细碎的雪花,缓缓飘落。
杨金贵没有接受陆游的挽留,而是打算前往北方的战场,龙虎营所有战士都留在了战场上,他的归宿也只有战场。
越往北方前进,天气越发寒冷。杨金贵把这些年存下的军饷都散给了战友的遗孀,虽然不多,也算对众弟兄的一点心意。
听说岳飞将军被秦桧害死后,张俊被调往淮河一线防御金人进犯,杨金贵打算前往淮河,亲口问问都统张俊,为何弃龙虎营不顾?
“哈哈哈,瑞雪兆丰年,再大的丰年也是百姓受苦,皇权享乐。”杨金贵伸手接下几片雪花,任凭雪粒在指尖融化,单薄的衣裳下,冷得他不停哆嗦。
“听说金人又要南下了,一路上烧杀抢掠,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受苦的还不是咱们平头百姓!杀我们的人,还要抢光我们的粮食和女人。”
几个百姓从雪地走过,叹息着世道艰难。
“朝廷会出兵保卫大家的。”杨金贵忍不住出声。
“朝廷?那些贪污享乐的官绅,会管我们百姓的死活?”
一个百姓示意同伴不要乱说,看眼前的杨金贵也是一幅士兵打扮,虽然破烂,但也不想和官府作对,给自己惹麻烦。
几个百姓匆匆走过,淡淡的传来几声嘲讽。“看他的样子就是吃了败仗,要么就是当了逃兵,自己都一幅快冻死的样子,还说什么大话!!!”
“别说了,就你话多,快回去吧,这天怪冷的。”同伴催促着离开。
杨金贵无奈一笑,他是在嘲笑自己无能为力的悲哀,也是大宋的悲哀。
“家、国、天下,这个时代的烙印,避开了太多人,有些人想要逃避,却总被内心廉价的大义束缚,无法独善其身。”
杨金贵摇摇头,杵着拐向前走去,他和陆游,还有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明明知道挽救不了大宋,却还是义无反顾的一头撞进去。
雪悄悄的下,落在杨金贵的发梢、肩头、背上,然后掩盖掉杨金贵走过的足迹......
陆游呆在屋内,寒冷的冬意直透肌肤。陆游起身在屋内踱步,堂中的炭火盆烧得正旺,猫儿围着火盆取暖,直欲多吸取一些温热。
“今年的雪比往年大多了,冬雨下着下着就成了雪,也不知道杨金贵兄弟怎么样了?他说他要往北方去,这样的大雪,他那样的倔脾气,真让人放心不下。”
陆游看着飘落的大雪,昏暗的天空,突然走向书桌,提笔写起诗来。
“风卷江湖雨暗村,四山声作海涛翻。溪柴火软蛮毡暖,我与狸奴不出门。”
陆游看着惬意取暖的猫儿,不由得叹息一声:“将士们都在戍边抗金,我却偷闲在此,惭愧,惭愧......”陆游说完,接着又在纸上写起来。
“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雪依旧飘落。黑暗中似乎有股积蓄的力量爆发,决然的气质跃然于纸上,压迫得人无法喘息。
“风雨飘摇,国土沦丧,我不甘心屈居在这草庐,我恨不能立即北上杀敌,复国御敌。”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精忠报国,虽死无怨。”陆游只想把对大宋的无怨无悔嘶吼出来。
雪越下越大,杨金贵走在街道上,怀里还有一锭银子,下一座城里还有一个龙虎营弟兄的遗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