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黑暗下沉，下沉。

上方是无尽的海水，厚重却没有浮力，海水中也没有凭依之物，唯有不断地下沉，直到黑暗的底部。

“这里是哪儿？”归原的灵魂在虚空中发出疑问。

不知过了多久，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也许只是一瞬间，又可能是宇宙的年龄那么久，黑色居然变为了白色。

“所以死后究竟是会看到黑色还是白色？”

死亡是温暖的，静谧而祥和，没有人打扰，却又令人感到充实。生前的一切都似乎变成了梦境，那么痛苦，那么迷惘。

“好啊，就这样休息也不错…”

永恒的寂静中，却又像有细微的梦呓在诉说着无人听闻的故事，绵长而详实，把一切都包含在其中。

“大音希声，原来如此，所以无言者才能知晓一切。”

他陶醉在故事之中，或悲伤，或喜悦。漂流，而又汇入了白色海洋中的一条暗涌，裹挟着他兜转不停。

“它要去哪里？”

当他闪过这个念头，视角忽然间脱离了他的意识，就如灵魂二次出窍般，他看到了自己。

那是由无数灵魂之鱼汇聚而成的环流，鱼儿有黑有白，而他是其中白色的一只。

而每一只游荡的鱼儿又是一块鳞片，凝聚成为了更加巨大的东西，那是——

一条蛇！

巨蛇无声的张合着嘴巴，从中有无数的故事诞生，消失。它不知疲倦地游动着，缓慢而坚定地追逐着自己的尾巴，归原一瞬间就明白了——

那就是它无上的智慧。

神啊！

他几乎要流出泪水，巨大的感动包裹了他，他的灵魂由内而外地震颤着，这让他更加融入了这片海洋。

他安然地追随巨蛇的轨迹，在白色的海洋中漂流。

也许能就这样直到永恒吧？他想。

只是，有些突兀地，鱼群之中不知何时汇入了黑白以外的颜色。

那是一条金色的小鱼，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它小巧而灵敏，不随众鱼浮游，而是在其中穿梭，向着归原靠近。

“喂，我说，你不是想成为人类吗？”金色的鱼儿对他说。

“人类？那是一种猴子吗？”归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被它找到，“成为他们有什么好？他们只会趋利避害，丝毫不懂去倾听。他们无知虚妄，让物不在物之所在，人不为人之所为，把世界搅得一团糟。都这样了，偏偏他们还互相折磨，又为自己的痛苦感到疑惑，如果谁想成为人类，那他一定比人类还愚蠢吧？”

“嗯…”金色的小鱼沉默了许久，它贴着归原游动，让归原想起似乎很久以前也有类似的情形。

“我倒是觉得人类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小鱼说道，“至少，曾有一个人类带给我名叫希望的东西，我觉得，那很温暖，很亲切。”

“在永远安静的世界里，他创造了故事，那对我很重要。毕竟，全知没有可以知晓的东西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你…你是？”它的言语像是有某种魔力，在这冰冷的海洋里为归原点燃了一丝火苗，他想起来这熟悉的语气，正是那个在无边虚空中唯一与他相伴的存在。

“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