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自己的徒儿此番情状,那道姑把拂尘搭在了肘弯,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且与你约定这五年之数,到时那邪门子弟杀上门来,你不走也得走了。”
“谢师尊成全。”赵氏再拜。
“哎!这苦孩子也算是咱们九门仙宗的后人了,若是三百年前,也算是天之骄子,可如今,唉……”
望着木然的陈生,她从怀中甩出一物,
“这玉佩可温养神魂,长此以往,说不得他这痴傻之症还有的一线生机。”
只见一抹莹莹绿光顺着拂尘,落在了赵氏身边。
“你也记得,阴阳相隔,你身上的阴气也会影响到生儿,日后少见吧!”
二人纳头便拜,也稍止了哭声。
陈生此刻安静的像个石头,甚至比之前还要傻上三分。
他怕这高瘦的女人知道他现在并不痴愚,便要带走自己的娘亲。
他努力的做出痴傻的状态,索性那道姑已是兴致阑珊,一甩拂尘,他便觉眼前一花,就到了山脚。
他环视四周,天高月明,树木丛生,却那有什么洞窟奇穴。
赵氏俯身为陈生系上玉佩,细细的红绳越颈而过,他也埋在母亲的臂弯里。
没有记忆之中的温暖,却也没有意想之中的冰寒,丝丝凉意驱走了暑时的燥热。
“生儿,你看得见娘亲吧?”
望着木然的样子赵氏接着抬头说道,
“你看见月亮了吗,明晃晃的那个,以后呀,它出来的时候,娘就会在你身边。你走走看,不管你走到哪里,你抬头看,它一直在哪里。”
“至于白天的时候,你就在乡塾里好好跟着先生学东西。”
赵氏望着陈生,轻抚着他的脸,银白的月光静静流淌。
自从那日过后,他便开始听那李老头的讲课,听了好久,才知晓了一年多少天,一天又有多少个时辰,一个时辰又有多久,知晓了五年有多长,五年有多短。
同样也知道了,夜晚的短暂和白天的漫长。
自那以后,他一逮到空闲,便要去五陇山里,指望再看他娘一眼,毕竟这件事在五年里是成功了一次的!
不过自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自那以后,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他已经学会了说话,而那些风呀,雨呀,树呀,草呀便不再和他言语了,而他是个傻子,也没人愿意和他说话。
当然,
他也不愿说话,让旁人知道他并不傻。
若是娘发现了,就不会在自己身边了。
就要那老道姑远走高飞丢下自己了。
于是他就只能和黑风大侠说话,和凤凰女侠说话,它们总是乐得回应他的。
陈生忽的打了个灵醒,敲了敲自己的脑壳,原来从回忆里绕了一大圈,他已然到了要上乡塾的时间。
他从隐蔽的角落又拿了一块木牌,上面赫然写着赵氏的名讳。
木牌棱棱角角也没弄干净,字也写的歪七扭八,他踮起脚尖把他放在另一块牌位边上,又点了几根贡香,拜了几拜。便背上备好的干粮,准备出发了。
走时,又把牌位藏起来。
他算了算日子,不过一个月便是五年之期的最后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