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台上的呐喊声片刻也没有停息过,已经有几个角斗士倒下去了,从他们体内喷发出的鲜血染红了土地,这使得观众越发地疯狂了。
“这哪里是竞技决斗,这和屠杀有什么区别?”凯撒的语气中充斥着对这场不公平决斗的厌恶,但我从中还听出了一丝焦虑与急躁。
看到凯撒的表情,我不由的冒出一身冷汗,从没见过他如此暴躁的神情。往日里那温柔得仿佛能将我融化的眼神已不复存在,此刻他那双不同寻常的眼中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这期间,又有几个角斗士倒下了。我也渐渐地看出,这并不是一场竞技,而是一场残忍的虐杀!
但观众们却乐此不疲,在强大的罗马正规军团面前,奴隶出身的角斗士毫无还手之力,于是看台上爆发出齐声的高喊:杀,杀,杀!
上万人口中一同喊出这个字,那种彻地连天的震撼是我前所未见的。巨大的压迫感让角斗士们彻底绝望了,有的人竟然放下了武器,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不要哭,站起来!大家都向我靠拢,三角防御阵型!!再这样单打独斗下去,我们都会被杀死的!”其中一名个子不算高大的角斗士对身边的同伴们喊道。
看到有人站出来,角斗士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曙光,不过很快便泯灭在恐怖与绝望中。好在他们还是听从了那个人的指挥,把他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很快地集结在了一起。他们背靠着背,不暴露任何身体的弱点,摆出牢固的防御阵型。
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早已一盘散沙,任人宰割的角斗士会重燃斗志。那一刻,他们的敌人愣住了,皇帝和议员们愣住了,几乎所有的观众都愣住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但仅仅几秒钟的沉寂过后,观众席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掌声与欢呼。
我突然看到凯撒的嘴角勾起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弧度,但不知为何那弧度稍纵即逝。
只有那个跪在地上痛哭求饶的角斗士没有与大家一起行动,他依然跪在那里,口中不停地念叨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其他角斗士一起朝他喊道:“比塔鲁,快过来,不要向他们求饶,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可是比塔鲁却不听这些,仍旧跪在那里。这时,一个将军模样的人走下战车,来到这名角斗士的面前,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做出要拉他起身的架势。
名叫比塔鲁的角斗士眼里充满了恐惧,但他还是缓缓地伸出手去,当两人的指尖即将触碰的一刹那,那名军官突然大吼道:“肮脏的奴隶,你弄脏我的手了!”观众席上又是一阵讽刺与贪婪的狂笑。
只见那个角斗士的脸已经由于恐惧而变得彻底扭曲。他睁大了眼睛,惶恐地盯着眼前的罗马将军。他的同伴喊他快跑,但此时他的躯体已经因极度恐惧而麻木,他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一点声响。突然一只剑飞快地由上至下,从他的喉咙插进了他的胸膛。这名叫比塔鲁的角斗士到死都不明白,向罗马军团下跪乞求讨饶的那一刻起,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迈进了地狱。
“可恶,恐怕他们今天全都要死在这儿。”凯撒狠狠地说。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凯撒扭过头来,他看到我惊讶的神情,苦涩地笑了笑。
“艾萱,你看到中间的那个角斗士了吗,就是刚刚指挥大家作战的那一个。他叫温洛,是我的朋友。”
说到这,我看到眼前这位少年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今天他会如此的反常。但我想不通的是,身为贵族的凯撒为什么会和奴隶出身的角斗士成为朋友。在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家里,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允许发生,也不可能发生的。
凯撒接着说,“小的时候,温洛和我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出生在一个骑士阶级家庭。大约是六年前,他突然告诉我,他的父亲得罪了城里有权势的家族,所以他们家不得不要搬走了。离开前,我送给他一条银制的十字项链。刚刚他出现的时候,我就感觉那个少年似曾相识,只不过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我一时不敢确认。直到我看到了他颈间的那个银十字,我才敢肯定,那就是温洛。”
“可是,他……他怎么会到这里?!”说到这儿,凯撒不免有些情绪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