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二爷本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只因前几年家里二姐嫁给了白沙帮洛山城支舵的冯管事做小妾,所以顺势入了帮藉,混了一个十几人的队正小官,兼带管着一条商街。
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几年花天酒地着实享受。不过终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不前些日子就被他那个便宜姐夫冯管事叫去,耳提面命让他去捕捉流民、劳力,并且当场给他定了至少二十个整劳力的数额。
白沙帮洛山城的矿上出了暴动他自然知晓,他只道自己位卑下贱,便是轮十轮也轮不到他去操心,没想到转眼之间竟然遭了余殃。
宝二爷人虽乖张却不是傻缺,知道自己这好日子全是他那便宜姐夫给的,对于他吩咐的事儿,便是上刀山下火海那也要捏着鼻子试一试,因此这些日子宝二爷天天早起晚睡四处带人搜捕。只是冯管事从伊始就吩咐下来,一律不准捉有户籍的人,所以只能全靠搜捕外乡人或者流民。
眼见明天一早就到了约定交货时间,手上却统共只捉到了十四个人。其中有两个还是六七十岁,走路扶墙根儿的老家伙,因此天未亮他便带着这几个心腹满大街寻摸。
要知道洛山城是个边缘小城总共没有多大,又早被跟他们一般的其他人搜刮了不知多少遍,忙活了一早上只得碰到了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小鬼,想来还是别人不屑要的,若不是醉仙楼里两个小厮舍了一碗粥给他,这会儿估计就死了。
说起米粥来,宝二爷才觉肚子早就又饥又渴,当下心中愤郁仰头吐了一口浓痰,恨声骂道:“妈了个巴子,一大早算是白忙活了。走,走,大伙先去吃饭吧!”
“去哪儿?”众人精神大振一齐问。
宝二爷瞥了一眼小丐,摸着下巴道:“去柳条河边,那儿僻静。”众人同声叫好,牵着小丐风似的去了。
柳条河便是护城河,因为两岸长满大柳而得名。此地已经属于城外,平日里人并不多,只是间或会有不及进城的过路客商来往小驻。
有一户姓刘的老爹从年轻时便在此经营食肆、茶馆,屋舍虽简陋却胜在饭菜味道周正价钱合理。
宝二爷之所以出城绕远,纯属是想再碰碰运气,看看能否顺道再捡上个把个流民、浪人什么的。
可惜今日运气背的很,一路走下来街巷冷清人声稀少,连老鼠、臭虫都见不到一只,心下不觉暗自气馁。
五人轻车熟路走了不久食肆已然近望,远远见刘老爹的儿子正在河边的大柳树下给七八匹健马添置草料,宝二爷大喊:“二孬,今个儿好买卖呀!”
二孬闻声一颤,丢了草料转身笑迎:“宝二爷您早呀,快里面请!”
“竹批双耳峻,风入四蹄轻,当真是好马!”宝二爷指着那几匹健马啧啧称赞。
二孬眯眼笑道:“二爷您真是文化人……。”
宝二爷摆手道:“莫拍马屁,今早上有无外乡人经过?”
二孬欠着身子期期艾艾道:“没……呢,二爷!这事儿我睡觉也给您记惦着,只是不巧的很,您看看……。”
“球,你可真是‘破尿壶镶金边,净个好嘴儿’!”说话间随二孬进了食馆,只见靠窗位上围了两案子人,都是短衣结束带刀负剑的寻常江湖打扮。
宝二爷吩咐红脸汉子把小丐栓到门外柱子上,又指着他与二孬说:“瞧见没,这小兔子偷我东西,你可给我看着点别让他跑了!”说罢肉饼、米粥胡乱点了若干。
却说先前那两桌人正好有一个夫妇、孩子,这孩子约莫六七岁大小,生的粉雕玉彻眉清目秀,十分伶俐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