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小区。
钥匙在孔洞里旋拧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楼道内。
拉开防盗门,陆屿侧过半个身位,让苏幼晚先走进去。
即使打开了吊灯,客厅内仍旧是黑魆魆的,显然让长时间处于练功房内,那种刺眼光亮环境中的苏幼晚有些不太适应。
“灯还没来得及换,注意脚下。”陆屿叮嘱道,把帆布包卸在沙发上,“先坐吧。”
他走到冰箱前,拿出一些水果,简单地摆盘,端到茶几上。
“谢谢~”苏幼晚就像是初至新家的小猫崽,好奇地四顾打量着。
白色乳漆的背景墙,灰色的沙发与窗帘,透明玻璃的茶几,简约而整洁。
这里,就是他的家。
“你如果不嫌弃的话,就睡在卧室里吧,我睡沙发就可以。”
陆屿坐在沙发的另一侧,透过昏暗的光线,看着女孩微红的脸颊。
漂亮,干净,单纯,可爱......似乎所有用以形容少女美好的词语,都可以毫无置疑地施加到她的身上。
“我......”苏幼晚习惯性地选择推辞,却意识到也没有更好的方案了,“谢谢你。”
“洗漱的话......”陆屿思考着,“家里应该还有上次野营没来得及用的一次性牙刷,热水也还充足,但是换洗衣物的话,就只能等到你明天回学校了。”
苏幼晚拢了拢缭乱的发丝,将它们尽数揽到耳后,同时不住地点头:“嗯,嗯,谢谢你。”
陆屿的脸上挂着笑意:“我可是你的专属经纪人,这都是应该做的,以后不许再对我说‘谢谢’,知道麽?”
“好,谢......呃,嗯!”
苏幼晚强行止住想要说出“谢谢”这两个字的念头,再次庄重地点头。
“那就快点休息吧。”
昨晚,陆屿交代完录制节目的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而今早,他才从其他练习生那里知道,苏幼晚彻夜背稿,到现在都还没阖过眼。
化妆师也说她的眼圈有些黑,不得已,用了很重的眼妆遮掩。
“今晚的事......”苏幼晚一路上都想要问出这个问题。
在车上,当她听到陆屿让程天河“滚”的那一刻,震惊地连呼吸都近乎于窒息。
她明白,说出这个字,也就意味着陆屿已将他与自己绑定,他们将会共同承担接下来所有的未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明才成为自己的经纪人不过半个月而已,在此之前,他们也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
他为什么要为了自己,而选择去与公司对抗?
如果重来一次,苏幼晚自认不会再站在舞台上说出那些话。
也许,她会承受巨额的违约金,而选择默默离开。
她从来不是一个想给周围人带来麻烦的女孩。
她不想,也做不到。
陆屿收起脸上的挂笑,如若有异物卡在嗓子眼里,使他无法说出半个字来。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当时对着电话那头的程天河说出“滚”字,虽然看起来无比飒然且解气。
然而等待冷静过后回望,所说的却更像是在无能怒吼,根本无助于解决眼前的困境。
毕竟,对方才是那个手握权柄的主宰。
如果他能够言合意顺地奉承程天河几句,或许能够寻求转机,至少能够余留拖延的时间。
归根结底,程天河的傲慢与苏幼晚的落寞所形成的反差,似乎是促成那个“滚”字脱口的主要原因。
陆屿虽自认为依靠前生的羁绊,他必将崛起于此世,唯只在乎于时光沉淀的长短。
但对于苏幼晚而言,她已然没有了等待的时间。
接下来,只需要出现几条抹黑的文稿,辅以公司法律部无穷无尽的起诉纠缠。
或许根本不需要等待判决生效的那刻,单单依靠舆论的轰炸,就能够轻易地压垮这个女孩。
资本,是足以吞噬世界的巨兽。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贫穷,并不意味高尚,而是代表着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