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去什么医院啊,咱不是带藿香正气水了吗!”
张兰拉着她老公的胳膊站起来,整个人披头散发,脸色煞白,看上去跟电影里的恶鬼似的,可即便这样,她却还是虚弱地拒绝了我提出的要去医院的提议。
“你过来扶我一下!”她把另一只手朝我伸了过来。
不管出于职业道德还是人道主义,我都是应该上去扶她的,可我看着地上那些蠕动着的小虫子,害怕的腿肚子都有些抽筋,我脚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无视她伸过来的手,给p雄撂下一句“你扶她吧”就转身上了车。
我自诩是个善良的人,但我不是圣母心,虽然这样显得我特别不尽人意,但我确实战胜不了心里的恐惧。
转身坐下时,p雄已经跟在我后面自己上来了,而在他身后跟着的张兰的老公,正独自一个人搀扶着已经虚脱的张兰艰难的上了车。
她们从我身边过去的时候飘过来一股难以言喻的馊味儿,张兰的脸上此刻已是一片灰青,嘴唇也从刚才的煞白转为紫黑色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会选择不去医院,难道钱比命还重要吗?
本着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还是站起身转向他们,再次出声确认他们到底要不要去医院,张兰脚步停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摇头拒绝。
我不再开口,目送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就坐下了,车子缓缓开动。
封闭的空调车厢内飘散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就像是在炎热的夏日里被遗忘多日的垃圾站。我伸手捂住口鼻,把头埋在膝盖里,强压下胃里翻涌而上的恶心,没一会儿,我还是晕车了。
“p雄,有没有空气清新剂啊?实在是太臭了!”
“是啊是啊,不然问一下司机嘛,我都快被熏吐了!”
“我已经晕车了,p雄,再靠边停一下,我还要吐!”
此起彼伏的抱怨声让我不禁想要转头去看,可我的头刚一离开膝盖就被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淹没了,我赶紧又把头埋起来一动不动,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拉拉链的声音,之后就听到坐在我对面的p雄起身往车厢后面走去。
“滋滋滋”
一股伴随着薄荷味儿的奇异清香在整个车厢里散开,几乎瞬间驱散了之前那股腥馊的恶臭。这股香味儿既不浓烈也不刺鼻,除了薄荷外,似乎还混杂着淡淡草药的清香。说来奇怪,闻到那股味道之后,我胃里那阵翻涌的恶心感也随之消失,脑子变得格外清明。
我抬起头,看到p雄已经从后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阴沉着脸,常挂在他脸上的招牌微笑也消失不见了。他把手里一个类似化妆水分装瓶那样的透明小喷壶扔进包里,然后就垂下眼睑,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摩挲着他左手腕上一串有些泛黄甚至发黑的手串,我突然发现他的嘴唇快速地开合着,在默念着什么,那样子看上去挺吓人的,可我又说不上来是哪儿诡异。
“p雄啊,我觉得还是得把张兰阿姨送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然的话,万一她真出什么问题咱们俩都没法负责啊。”
我想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给p雄提议道。倒不是说我这个人有多么良善,见不得别人受苦,而是我真的很怕担责任,这是我第一个团,我不想让它成为我最后一个团。
活了二十几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从别人嘴里吐出活生生虫子的,在我看来,张兰要是不尽快就医,说不定连命都得丢了。
p雄斜眼儿看了我一眼,像是嘲讽我多管闲事。说人家当事人都说不去了,你着什么急啊,还是等做完按摩再说吧。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又或者做些什么,毕竟我在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我总不能自己带着她们去医院吧?再说张兰已经明确表态自己不去医院,我要非带着她去,那医药费谁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