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匆匆而逝,眼见大比之期便是日渐临近。
这日,深沉如水的夜幕中,一道略显黯淡的遁光自天际划过。
片刻后,那遁光落至一处古雅宅院之中,一长髯道人自内现出,其理理袖袍,而后就一路往宅院深处行去。
待来至一处灯影绰约的厢房之外,其轻叩下房门,恭声道:“林师兄,我来了。”
一阵悉索声后,房门自内侧打开,灯影下现出一紫袍道人,正是先前接柏鸣鸿等人入宗的林墨弦是也。
林墨弦侧过身来,抬手示意那人进屋,含笑言道:“吴师弟来了,为兄方才在参修道法,却是让师弟久待了。”
“无妨,敢问林师兄此番唤师弟我是为何事?”
“为兄听闻,此番门中新入门弟子参与大比者的名册乃是师弟你所撰写。”
闻言,吴道人目光闪烁,含糊道:“确是如此,不知师兄有何指教。”
“倒是无甚大事,为兄欲要借你那名册查阅一番。”
“此事怕是有些难办,师兄你有所不知,非是师弟不欲助你,只是此般名册向来只供门中诸位上真审阅,,,”
林墨弦嘴角微动,将身子倚在桌案之上,低声道:“吴师弟,戒尊有言,只道这戒堂之中不劳而食者颇多,该是时候整治一番了。且我此番借阅名册,不过是为了寻一二后辈照拂一番而已,师弟你大可放心。”
吴道人面色一变,半晌后自袖囊中取出一竹简,涩声道:“师兄这般心系宗门,师弟敬佩,那这名册便就借予师兄罢。”
林墨弦接过那竹简,含笑道:“师弟你平日恪守本职,修行不辍,自不会是戒尊他老人家口中那尸位素餐之人。”
“谢过师兄,若无他事,师弟这便就告退了。”
“为兄来送你。”
待送走吴道人,林墨弦坐回屋内,将桌案上那竹简打开,只见其上不但载有诸弟子名姓,更是将其等现下修为细细记录其中。
看有一刻,林墨弦合了竹简,思量片刻后抬手打出了一道飞符,而后便是提笔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名字。
过有一炷香的功夫,一头戴黄冠的面黑道人行入屋内,其先向林墨弦打个稽首,而后言道:“见过林师兄。”
“刘玉麟,我记得汝母乃是我林氏旁系出身。”
“师兄所言不差,母亲她却是出自上族旁支。”那刘玉麟一躬身道。
林墨弦微一颔首,言道:“玉麟,你可愿独享一云台以为修行之所。”
闻言,刘玉麟目中现出一抹惊喜,但仍是执礼道:“师兄这是何意?愚弟怎敢做此妄想。”
“莫要说这许多,我只问你一句,愿?亦或是不愿?”
言罢,林墨弦锐利目光便就紧紧盯向刘玉麟双眸。
刘玉麟踌躇片刻,又似忆起什么,目光霎时坚定下来,执礼道:“玉麟愿凭师兄差遣。”
林墨弦一抚掌,将案上纸条递与刘玉麟,言道:“好,你且先去将这几人寻来。”
“是。”
如墨夜空中,一片浮云掠过,本便惨淡的群星霎时便被掩于其后,失去所有光彩。
曲阳台,洞府之内。
鸣鸿自静中醒转,此番潜修,其终是入得那六脉之境,此脉自少泽穴始,至听宫穴终,期间共蕴窍穴一十九数。
柏鸣鸿数月间修行不怠,终是将此脉中除却那听宫穴外其余诸窍穴尽数贯通,现下只觉周身通泰,身轻欲去。
“这听宫穴之壁障竟是这般坚实,欲要通贯而去怕是非得花上数月水磨工夫。”
正思量时,柏鸣鸿似有所感,抬首望向府门方向。
过有几息,一阵悠扬钟声响起,柏鸣鸿便就自榻上起身,迈步出了这经月未离的洞府。
见柏鸣鸿出关,凡伯一如过往那般恭声道:“郎君,门中遣人传来急讯,言说三日后卯时于千秋峰上行大比之事。”
“三日后吗?此事我已知晓,凡伯你且自去忙吧。”
“老奴告退。”
待凡伯走后,柏鸣鸿自袖囊中取出两道飞符,起神识附上欲说之言,而后便就抬手将之自窗边打出,观其方向,当是去往云浮、青山二座云台。
做完此事,柏鸣鸿便就回返洞府继续潜修下来。
三日后,寅时方才过半,柏鸣鸿却是自静中醒转,这几日他细梳经年所学,已是将自家调整至最为意满志昂之态。
万般皆备,柏鸣鸿自榻上起身,理理自家衣冠,而后便就大步出得洞府,一路行至宅院前那处空地之上。
待有盏茶功夫,两驾法舟自天边缓缓落下,舟中所立,正是唐雨粟、黄沐清二人。
“劳鸣鸿久待,为兄却是来迟了。”
“雨粟言重了,却是不晚的,这便就出发吧。”
言罢,柏鸣鸿便就自袖中唤出法舟,当先往千秋峰方向乘风而去。
眼见三架飞舟飞远,凡伯上前几步,稽首高声道:“祝郎君武运昌隆!”
其是真心不愿自家主子旁落,在这偌大曜阳宗内,如柏鸣鸿这般敬待下仆之人,其活过这般多年岁,却是未曾见过多少。
两刻之后,三人法舟来至一处奇绝山峰前,此山形貌甚是奇异,虽并不如何陡峭,但其峰顶之处却有半数地界如遭人截断打磨般平整如镜。
黄沐清立于舟首,兴奋言道:“这便是千秋峰吗?此前倒是有所耳闻,今日终是得以一见,果是不同凡响。”其本就是个欢脱性子,此前碍于大比之事,只得日夜苦修,此番终是行至最后一步,自是难抑心中喜悦。
柏鸣鸿也是言道:“这天下奇妙险峻之地数之不尽,待日后我等修行有成,自当亲去游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