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悬殊之时,斤斤计较是笑话,费力挣扎是徒劳。
顾西前世贵为公主,又备受父皇宠爱,一笑一怒都有万千人揣测分忧,若有什么想要的,众人便是摘星捞月也得捧到她面前献媚,自然不会对这句话有什么感触。
可如今不同了。
她虽然骨子里依旧流着贵胄的血,手上却没有半点与之相符的权力。因此,连对未来安逸的畅想都成了对李氏对自己的催命符。与姜晴容之间实力上的云泥之别给了她当头一棒,她这才开始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再者,她也已经决定了暂且远离那簪缨世族。
所以,她无暇去计较一个曾百般欺压自己的恶奴的死状,权当毫不知情,半步也不踏去。
不过当顾西将自己将随顾家兄弟回保宁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袁妈妈时,却意外地遭到了她的反对。
“为什么?顾二哥已经答应我了啊。”
“小姐。”袁妈妈很不赞同,“咱们与保宁那边已经数年没有来往,老爷当年也是分了家出来的,这样不明不白地回去算什么事儿啊?”
“虽分了家,到底也是同宗。保宁顾家是大商贾,依附嫡支的旁支族人也不知有几何,我比起他们,总是更亲近一些的族人,且顾二哥一口应下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由于知道了顾定延将来的权势地位,顾西在心里不自觉地就对他的话十分信服,可落到袁妈妈耳朵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了:“……您可别耍小孩子脾气!二少爷满打满算也不过十二三岁,他说的话顶什么用?那都是得大夫人点头才行的事……依我看,您还是去镇国公府吧……”
顾西瞪圆了眼睛:“妈妈,你疯了!大小姐那般恨我,这不是去送死吗?”
“镇国公府家大业大,比大小姐说得上话的贵人多了去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那般不明事理的……再者,不是还有侯夫人吗?她总念着您,您若进了府,有她的庇佑,好日子也缺不了……”
侯夫人?
也就是这副身体的亲生母亲?
顾西不由嘲讽地笑笑:“袁妈妈,你怎么还对她心存希望?口口声声的姐妹情深,离得这样近,却还没来悼念母亲……而且姜晴容做的那些事情,她真的就不知情吗?当年的事若不是她点头,姜晴容的话哪里有人理睬?说不定,这一切的谋划者就是她……”
“小姐,侯夫人不是这样的人,你莫要妄自揣测!这些年,她月月都往庄上送东西,从未断过……”
“可她不也从未亲自来过吗?”
“那还不是为了避免引人注意吗?”
顾西深吸了一口气:“……您也知道我的身份不能引人注意。即便侯夫人真的没有要杀我的意思,可镇国公府人多口杂,不比庄上人口清净,我女子的身份又能瞒多久?一旦暴露,别人想到别处去,妈妈想过后果吗?”
袁妈妈一时失语。
二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之际,外边传来小婢的通报声:“少爷,武定侯夫人来了!”
*************************
武定侯夫人李氏脸色苍白,脚步悬浮地走进灵堂,盯着棺中女子沉静的面容看了许久,才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般放声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之时才被守灵的顾定延劝下来。
“你是?”李氏接过旁边婢女递来的手帕拭了拭泪,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
“母亲。”顾定延还未来得及答话,姜晴容便已匆匆赶至,率先开口介绍道:“这是保宁顾家的二公子。”又看向身后:“这是顾家大公子。”
“保宁顾家?”李氏喃喃片刻,便已想起这其中的联系——那是七妹正经的婆家……
可保宁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吗?怎会来的这样快?这样想着,便给大女儿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