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无奇站起身来。

湿漉漉的发丝下，是一双通红的眼。

“李无奇。”他对自己说话，“原来竟也是個铁石心肠之人！李无心毕竟是你亲妹妹，你竟能冷眼旁观，令其自生自灭！若非你冷漠无情，无心又何至于如此？”

难道就是李无心咎由自取，是她自己不想好好活么？

可今日所见，无心她那么小心翼翼，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其实她想活，她每顿饭都会认真地吃；其实她想和哥哥一起，她总是偷偷听着哥哥的动静……只是她不敢说……

李无奇省得麻烦，也装作不知。

唉……

但现在，李无奇既是李无奇，便是李无心的哥哥。

上一个李无奇做不好的事，这一个李无奇来弥补。

李无奇出了水缸，去自己房间拿换洗的衣服，进门时，床上的李无心猛然颤抖了一下，却紧张地握着拳头，一动不敢动。

李无奇一阵心疼，伸手抚摸她的脸，柔声道：“无心，乖乖睡觉，以后会好的。”

李无心的呼吸逐渐变得均匀，李无奇坐在床边小憩了一会儿。

待到天亮，李无奇洗漱之后便出了门。

两只小狗欢快地追逐着李无奇的鞋子，李无奇将它们提起来，道：“别跟着我，从今以后，你们两个的任务，是保护好我妹妹李无心，听到没有？”

“嗷！”

两只小狗吐着舌头，一脸呆萌。

李无奇将它们放回地上，它们便一溜烟跑回狗窝去了。

来到路边，李无奇嬉皮笑脸蹭上了胡屠户的车，去了石牛屠场。

胡屠户一路唠唠叨叨，大意是让李无奇看清契约了再签字，石牛屠场那几个东家都是老江湖，有些手段，让李无奇自己小心应对。

李无奇都应下了。

来到石牛屠场，鲁掌刀背着双手，一脸严肃。

他道：“跟我来。”

李无奇点点头。

胡屠户满脸担忧道：“小子，记住啊……”

李无奇回首，笑容灿烂：“放心，老哥……”

二人来到经过屠宰区，来到一套别院。

里面有不少屠户打扮的人，都恭敬行礼：“鲁掌刀。”

鲁掌刀一路傲然前行，不予理睬，直到里屋。

书案前，已备好了契约、笔墨与红泥。

“签字吧。”

李无奇上前一步，拿起契约看了一遍：

立契人李无奇，原雍州东郡长宁县泥牛镇人士，自大吕文武三十二年五月二十日起，入雍州东郡长宁县石牛镇石牛屠场做工，为期十年。期间听从安排，遵守规矩。口说无凭，立此为据。

一式两份，内容相同，左右边缘皆有一个奇异的符号，拼接在一起，原是个“同”字。

李无奇问道：“每日何时开工，何时下工？”

“辰时开工，申时下工，每月可休息十日。”

“那就是早上九点钟到下午五点钟，每天八个小时……还不错……那么，工钱如何结算？”

“今日先预支你一年的，其余的，你要，随时给。”

“哦？”李无奇有点惊讶，“石牛屠场财大气粗啊，也不怕我拿钱跑了？”

鲁掌刀微微一笑：“不会的。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我只管杀猪么？为何不写清楚，只写做工？”

“有时还杀牛杀羊杀狗杀鸡杀鱼……你要我全部写上，写到明年？”

“呃……那就没事了。”

李无奇再看了一遍，确实没什么问题，便提笔写上了自己龙飞凤舞的名字，按了手印。

“各执一份。”鲁掌刀收好契约，道，“走，带你去看你的房子。”

李无奇将契约折了贴身放好，跟上了鲁掌刀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