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呜呜呜的声音走远了,小区门口一下子围了许许多多看热闹的人,都是听到这里的吵闹声才赶过来的,也有不少是从这栋单元楼里出来,自以为掌握了真相的居民。 “小姑娘,你家住这里啊,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不?”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妇女拉住了轻澜,八卦地问道。 江新宇过来的时候轻澜就打电话报了警,一来时想给江新宇吃点苦头,二来也是为了避免那个女孩真的遭受什么危险,因而她一直在附近注意着。 “不知道。”说完以后轻澜就匆匆跑远了。 妇女觉得奇怪,拉住了另一个满脸兴奋的女人又是一通询问。 警察局内。 看完了几个人的口供,一名负责审问的警察把目光放在了江新宇身上。 “这些人都说是受你指使的,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新宇下意识地就看了眼老老实实坐在一旁的龙哥,脖颈间的大金链子似乎也因为他低垂的头颅而失去了光泽。 “你们真的误会了,我不知道那是别人的家,我以为......” “你以为是谁的家?”穿着警服的男人瞪了他一眼:“按照我国法律,你擅自进谁的家,那都是犯法的行为!你现在是成年人,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江新宇有苦说不出,憋青了脸颓废地坐了下来。 “你们几个在这里等着,我们已经联系了家长,等会就过来处理这件事。” “你们,”手指了指龙哥和他的几个兄弟:“到另一间房去。” 江母为了易林的事和易刚起了争执,说话间手机就响了。 接完了电话,江母一下子就瘫软在了沙发上,脸上再也不见刚刚与易刚吵架的气势。 “怎么了?”易刚瞥了一眼问道。 江母如梦方醒,拉着易刚的手:“走,赶紧和我去公安局。” 易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番逼问之下江母才说出了事情。 “混账东西!”易刚连连骂了好几声,脸涨成了猪肝色,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恶声恶气道:“我不去,要去你去吧!”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易刚说说气话而已,怎么可能真的放任江新宇待在公安局不管呢? 他心里想的是,易林那个儿子已经不听自己的了,现在只有江新宇这么一个儿子,必须要让他完全臣服于自己这个父亲的威严之下。 公安局对他们还算客气,特地过来一个民警和他们谈。 “警察同志,我儿子是被冤枉的啊,他怎么可能会做出来这种事呢?”江母一看见警察进门,就忙不迭地哭诉着。 “你先别急,江新宇没有经过允许闯入民宅这是事实,具体的情节严重性我们还在调查中......” 警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母打断了:“我儿子真的是走错了门了,怎么严重性还要调查?有什么可调查的,我说的都是事实啊!” 易刚看不过眼咄咄逼人的江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人拉回了凳子上。 “都说了别急,”警察的脸色也变得不那么客气了:“我们办案也是要讲求证据的,不能光听你们的一面之词,我说的情节严重性指的是,现在对方指控江新宇等人入室抢劫。” 啪嗒一声,江母面前的纸杯被她失手打翻在地,滚烫的热水洒了一地。 “入室......入室抢劫,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易刚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比江母懂得法律多,他以为江新宇只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可现在听警察的话,似乎要比江母和他解释的那样要严重得多。 一旦定性为入室抢劫,那可不仅仅是拘留几天的惩罚了。 “我儿子平时虽然调皮,但是抢劫这种事绝对不会做的,再说我们家也不是穷到没钱给他花的地步,他不至于。麻烦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 他眼底透露出来的不信任让警察斜了一眼。 “我们当然会调查清楚,正是因为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东西,我才会这么说。” 半晌。 “搜到了什么?”江母沉默在一旁,也不敢胡乱插嘴了。人证物证俱在,她生怕自己不小心说破了什么。 警察这回全部都说了个详细。 “两条项链,几千块钱现金。” 江母的嘴唇都白了,她忽然想到前些天儿子让她给买一双鞋,八百块钱她没舍得...... 会不会,会不会...... 她也不敢确定了。 “东西不是从江新宇几个人身上搜出来的,还有一点我需要问问你们家长,江新宇是不是经常和一个叫龙哥的青年在一起?”看两人脸上皆是茫然,警察特地拿了照片给两人辨认。 “这几个青年经常进看守所,你们看看认不认识。” 易刚平时上班忙,很少管江新宇的事,因此摇了摇头。 江母艰难地点头。 引来易刚的勃然大怒,平时他是个要面子的人,现在连脸面都顾不上了,当着警察的面就对江母破口大骂:“我平时让你好好管教他你干嘛去了,现在教出这么个混账东西,一天天跟别人鬼混还要不要脸了?!” “你是他亲爸,你管过他吗凭什么一出事了就说是我的责任?” 二人你来我往谁都不肯认输。 “这里是警察局,你们以为是菜市场呢!” 两个人终于安静了。 警察起身要走,江母赶紧追问:“警察同志,我们能带儿子回家了吗?” 没有人回答她。 警察出去以后,房间里突然寂静下来,江母双手搁在膝盖上,眉眼低垂着。 “走啊,还不走在这里等着别人留你吃饭?”易刚站起来没好气道。 “走走走,走了儿子怎么办!” “那你待在这里人就能放出来?” 两人又开始喋喋不休的争吵。 易刚觉得无比地厌烦,怎么以前那么多年都没有发现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这么聒噪、无理取闹。 江母也不觉得此刻的易刚对她而言还有什么魅力,所有的情爱都在十几年的生活里消耗光了,剩下的就是为了生活,为了她的儿子。 突然想到了办法。 “刚刚警察不是说了有入室抢劫的嫌疑吗,你去找易刚,我去找那家人。” “干什么?” 江母白了他一眼,语调轻快了不少:“你去找易林,就让他同意作证,说明咱们儿子是去找他的,只是走错了门而已。我去找找那家人,看能不能私下解决,是那几个混混做的事,和我们小宇无关。” 江母想通了这番,宛如吃了定心丸,不用易刚说话,直接扯了他胳膊就除了公安局的大门。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易刚没有打通易林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拨了两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还好留了易林班主任的电话,易刚赶紧从通讯录里翻了出来打过去,争分夺秒。 嘴里和江母呛声,实际上对于江新宇这个儿子他也是真的关心,做父亲的哪会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在警察局里受罪呢! 让他欣慰的是班主任的电话打通了。 不幸的是,并没有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他想要的电话号码。 “对,易林同学是换了号码,”班主任如实回答道:“但是他明确地告诉我,希望我不要把他的联系方式透露给您,很抱歉,我承诺了我的学生,我就要做到。” 1班的班主任对易林的家庭情况了解得更多,当初答应了易林也是从她的角度来说,可怜这个孩子,实在不希望他再受到生父的骚扰了。 “老师我想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易林他爸,怎么就不能告诉我他的号码了?”易刚气得胸口堵了块石头似的。 电话里头的老师只是笑笑,十分客气地挂断了电话。 江母倒是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人,敲了门,没一会就有人开门了。 “您好,请问您是?”短发女孩眼底微红,可还是很有礼貌地问道。 江母朝里面张望了一眼,一片狼藉,茶几旁蹲着的一个女人正在收拾东西,闻言走了过来。 “我是江新宇的妈妈,就是今天不小心闯入你们家的男孩的妈妈,我想和你们谈谈,我儿子不是有意进你们家,是一场误会。” 穿着围裙的女人一盛冷笑:“误会?你留着和警察说去吧,都恐吓我女儿了,还说是误会你们可真能扯的!” 女人把短发女孩拽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江母站在外面坚持不懈地敲门。 “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从里面传来的警告,吓得江母赶紧收回了扣门的手。 掏出怀里的手机打电话给易刚,想问问他那边的情况。 “不行,联系不上易林,他换手机号了,打电话给他们老师,竟然跟我说她答应了易林不会把号码给我。” “我是他老子啊!” 江母这个时候出奇得冷静,根本不想和易刚继续讨论什么老子不老子的话题。 冷冷道:“去他妈妈的医院,肯定能联系上易林。” 注定不能让易刚夫妇如愿了。 在轻澜报警,亲眼看到江新宇坐上警车之后,她就告诉了易林。如果江新宇真的出了什么事,易刚第一个要找的肯定就是易林,如果易林联系不到的话,只能从易林妈妈那里下手。 毕竟易刚曾经承担了一年多的医药费,医院很大程度上会泄露易林的信息。 可是轻澜没有想到易林的效率这么高,她不过是刚刚说出口,不到两个小时,就告诉自己他已经联系转院了。 只要易林不主动联系,易刚绝对找不到她们,除非易刚堵到学校门口。 不过江新宇出来这么大的时,周末学校又放了一天假,易刚暂时是找不到的。 送了口气的同时,轻澜又开始担心。 “阿姨住在那里这么长时间,一下子换了环境会不会不适应?现在的医院怎么样?” 如果医疗设备不如之前的医院,轻澜觉得易刚短时间内的骚扰,也是可以忍受的。 “不用担心,现在的医院要好很多,舅舅安排的。”易林的手掌蹭了蹭她的发顶。 其实他更想说,没什么不能适应的,比如那个家,他妈妈生活了二十年,最后不还是离开了吗? 这是轻澜第一次从易林的口中听他说起他的舅舅,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那为什么在易林最难的时候没有出现帮助他,让他受了这么久的苦? 似乎是看出她潜藏在眼底的不满,易林反而勾唇笑了笑。 “舅舅一直都在帮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而已。” 也对,轻澜想了个明白,如果让易刚那家子人知道易林舅舅站在他这边,以那些人的贪婪,指不定还会怎么对易林,怎么对易林妈妈呢。财不可外露,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适用。 什么时候都适用,却偏偏把自己所有的小金库贡献给了他。 易林偏了偏头,笑得隐隐约约。 “有空我带你去见舅舅。” “啊?好。”轻澜有些惊讶,仓促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以她们现在早恋的关系,去见家长太不合适了,还是上了大学再和爸爸妈妈说吧,那个时候他们应该不会反对了吧? 毕竟易林这么优秀,是自己捡到宝了。 上大学,她是要上大学的人。 “易林,”轻澜咬咬唇,想问又不想问。 想知道他以后的打算,可又觉得自己不应干干预他的想法。 “怎么了?”易林脸上还存着笑意。 轻澜一遍又一遍压抑着自己快要脱口而出的问话。 “没什么。”为了强调自己真的没什么,还摇了摇头,殊不知这样反而让易林更加疑惑。 一直没听到他说话,轻澜奇怪地抬头看他,一仰头就看到了他沉郁的目光。 眼眶都泛着红。 一只手倏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都发哑,衬着冰冷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不要瞒着我。” 经历了太过印象深刻的欺骗和背叛,他以为自己足够心冷了,可现在却受不了她丁点风吹草动。 手腕被捏得通红,轻澜没挣扎,心疼易林,可是自己也觉得委屈,不知不觉就吐露了真心话。 “你要出国了。” 可怜巴巴的一句话,能印出水渍的双眼,气得易林想笑,手里的力道也不自觉放轻了。 “谁说我要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