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去铅,仅是解决字帖表面铅痕的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进入洗画环节。
易云面前这幅字帖,与之前所遇到的有些许不同。
毕竟在他之前,经受过某位民间裱匠的装裱,使其表面起了很多褶皱,这些都是因为第一次装裱拙劣、粗糙的技法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却给后面的修复师留下了不小的阻力。
丽景轩的专属洗画池是对易云最大的安慰。
平时在家,若是没有洗画池,易云只能用数个打湿后的毛肚巾组成围堤,做成一个简易的洗画池。
杜小竹与刘柳柳二人手持字帖,将其小心翼翼地转移到旁边的大型洗画池中。
“喷壶!”
“鬃刷!”
修复字画需要一套趁手的装备。
现在易云使用的是自制的竹筒花洒。
这种喷壶比传统喷壶对于水流的控制更加精细,喷壶雾化之后的水珠将会更加细腻。
清洗法,主要是用清水处置画芯,遵从书画修复老一辈沿袭的规矩,非必要的时候绝对不使用化学药水,易云也是如此。
他尽量选用挥发和处理比较容易的枇杷水和皂角水。
王科长也是第一次见到易云清洗字画。
之前,他都是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
现在,人是见到了,出乎意料地年轻。
本以为年龄起码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没想到竟然只是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
在拿到精制喷壶的那刻,易云仿佛变了一个人。
他的右手开始缓缓抬高。
到达半空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空出的左手拿着鬃刷,挡在喷壶的壶口下方位置,以减缓水流的冲击。
唰唰。
水流的声音很清脆。
但是经过鬃刷的缓冲,再到字帖表面就变成溪流,自然而然地转变成一个扇形的湖面,逐渐覆盖到整张字帖,然后从另外一角豁口,悄然流走……
尽管在场的孙老师和耿超等人,已经见识过易云的碧水东流术式,但再次见到,还是忍不住惊叹!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段青波轻声开口,念出了这句诗。
这是对这招清洗法术式最好的解释。
王科长忍不住瞪着双眼,看着面前这一幕,有种不大真实的感觉。
仿佛眼前这种操作,与其操作者的外貌与年龄极为不符。
长的帅的犯法也就罢了,还尼玛是凭实力吃饭的!
这让别人怎么玩?
传统技法最朴素的清洗法,对修复师的肘力、腕力、眼力标准很高,光是入门就很难。
圣手们都是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汲取经验,尽管这一行讲究天赋,可99%的人也并非都有天赋,基本都是后天习得,任凭风吹雨打,在日复一日的锤炼中付出,才有所收获。
水流唰唰。
黑色的污渍、毛发、老鼠屎颗粒等……
随着清水的一次次冲刷,开始消解。
看着易云的操作。
段青波一脸享受。
简单又透露着内行人才知道的精巧与高深。
其他人也是如此,沉溺在观摩易云的操作当中。
直到最后水流殆尽还没有回过神来。
“帖变了!”
“精彩!”
“这种手法简直绝了!”王科长赞道。
这不是违心的恭维,的确是发自肺腑,以前他也在书画组洗画、修复古画,直到发现自己的确不是这块料,卷不动那些天赋型选手,这才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检验科。
强大的靠山(实力)让他攀升到了科长的位置。
即便是段青波这样的高人,从小开始打磨马蹄刀,3岁看画,也是靠着后天一步步取得如今的成就。
像易云这样的操作,没有时间的加成是练不下来的,那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
王科长现在虽然已不用为修复文物而烦恼,但仍旧怀念当初在书画组那段学艺、切磋的时光。
他抬头悄悄看了易云一眼。
那被天赋型选手支配而熟悉的恐惧感突然袭来,让王科长的身体不禁一阵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