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仰躺在草丛,搭乘旺旺这列‘过山车’亡命疾奔半个时辰,半空中的金色星星直到刚刚才消散。
旺旺和刀子正围坐在石墩边,那里有一张花岗岩石桌,两名老人手扶花白的胡须,端坐两侧,俯视变幻莫测的黑白棋局。
陈凡本来担忧两只大狗会被驱赶,因而引发它们的怒意,但两名老人并不排斥狗子,反而将它们当作看客,有说有笑起来。
“我吃三枚白子,是仰仗白兄弟的运势。”
刀子呜咽,嘴巴拱了拱老人的袖子,它发现老人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穿着太极服的老人摇摇头轻笑,捻起棋子滑落陶罐。
“方才的五枚黑子,若不是黑兄替我卜卦,我定是吃不下来。”
穿着汗衫的老人皱了皱眉,看向歪着脑袋的旺旺:“黑兄,再卜一卦,如何?”
陈凡饶有兴致,看着这二人二狗,颇有一番诗画的意境。
他不去打搅,掉头走向一汪水池,轻轻舔舐清水。这里观察了几遍,倒也不离宠物店太远,早九点之前赶到店门便可。
只是,诸如草莓酸奶慕斯、流心芝士蛋糕,抹茶千层蛋糕这种好吃的,别想去找了,时间不够!
陈凡摇头晃脑,接近了正在嬉戏的贝姬。
“贝姬,这里是你熟悉的地方吗?”
“当然,我就是在这颗槐树下被刘姐找到的。”
“你那时候多大呀?”
贝姬停止了嬉戏,感到一阵口渴,于是舔舔小黑的屁股。
小黑反应怪怪的,居然表示抗拒,把屁股埋进了草地。
“我那时候很小,我只记得妈妈把我带到了这里,然后在一次下雨的时候跑了,再也没回来。”
陈凡感慨,以羡慕的口气说:“我爸爸把我丢进了垃圾桶,还是被一支酸奶砸醒的,条件比你差了好多。”
贝姬疑惑,低头问道:“我记得你说爸爸被切碎了啊?”
“……”陈凡顿住。
“啊,我记错了,是我爷爷,”他哭了起来,“我爷爷把我丢进了垃圾桶,和一条狸花猫跑了!”
贝姬可怜地伸爪摸摸小黑耳朵,“你说过我们是朋友,我现在当你是朋友了。”
“朋友吗?”陈凡心底莫名悸动,“可我……这两天没少折腾你,让你做了好多事。”
“因为这些事我以前没做过,我觉得好玩呢。”
一股奇怪的感触让陈凡迷茫起来,他向贝姬解释要去尿尿,自个儿离开此地。
绕到槐树后方,陈凡张望草地外坐落的一片片瓦房,有些村落升腾炊烟,飘荡而来好闻的米粥味。
一个老婆婆推着三轮单车,吃力地把握扶手,货架上堆叠高耸的纸箱堆,还有布袋里磕碰着易拉罐的声响。
两个身穿干净校服,胸口佩戴红领巾的学生上前帮了老婆婆,和她一起把车推向附近的回收站。
这是和睦的景象,可离陈凡相去甚远。
豆子眼渐渐弥漫水雾,陈凡止不住地哭了,这次是真哭。
他觉得搞笑,为何被一个小动物承认做自己的朋友,能让一个大老爷们的灵魂那么触动。
之前两天的经历,陈凡从来都是单方面利益驱使动物,没有坏目的,但好像也不纯粹。且俨然将自己当成领导,过足了瘾,多少有些沾沾自喜。
朋友这个词,是多么遥远啊,陈凡肉乎乎的脚掌,‘拟人化’地抹了抹眼角。
这时刀子也从槐树绕过来,和小黑一起蹲下,悄然注视前方。
他以谨小慎微的语气,开口道:“你确定那个女孩,不会被关进警察家的笼子里?”
“当然不会,”旺旺从另一侧走过来,也挨着小黑蹲下,“警察的眼神和刘姐一样,是对大家好的。”
陈凡也赞同。
此时,一只公鸡从一座瓦房圈养家畜的围栏,跳上了房顶,油光发亮的羽毛就像披了甲胄的将军,昂首曲颈,开始引吭高歌。
太阳从翻涌的云朵露头,阳光照耀每一处大地。
新的一天,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