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的白体恤和短裤都不见了。
“衰仔,”老赵诡异地笑了,“衰仔啊,刚刚不给我吃的吗?那个女孩说要学会分享,可你都吃光了。”
背上有刮出来的细微伤口,全身大汗淋漓,他伸出了舌头,好像要添空气里的湿气。陈凡明白了,他是一路跟踪自己到这儿的,而且是躲着人钻过植被,跟踪至此。
人模狗样。
这是岛国变态整蛊节目都不曾有过的综艺效果,陈凡扯起了嘴,左右打量周边可供隐匿的地方,是否藏着什么镜头。
“衰仔,不要不理我,”老赵突然趴低身子,跑到五米外的植被,鼻子学狗那般使劲抽动,仿佛要嗅到什么好吃的。
他又跑回来,光脚踩在鹅暖石,两个脚趾都淤青了,但他浑然不知,好像真的以为自己是低等动物,是一条狗。
陈凡不晓得青山是不是坐落于羊城,人类的精神病,可比他们这些动物复杂多了——如果老赵没有被迫演戏的话。
是不是债务缠身?追债的小混混、打手,逼迫他了?目的是打击他的尊严,胁迫拍下照片以此威胁人身安全。
可周围肯定没人,陈凡嗅觉灵敏,人的味道只要多起来,逃不过他的鼻子。
或者说,是不是有某些独特的癖好,人却是没毛病的?
陈凡忽然缩紧了屁股。
不管是精神病,癖好发作,或者胁迫演戏。
他目前的处境有点危险啊……
跑肯定是跑不过他的,陈凡汪汪吼了数声,应激了起来,从石头上跳下来,后退数步。
“衰仔,我没有恶意,”老赵委屈地撅起了嘴,也汪汪了数声,断断续续道,“你和那只查理不陪我玩……我只是感到伤心,感到难过了而已。”
说罢,他也往后退了数步,生怕陈凡溜跑了。
你在模仿我?
陈凡什么时候那么憋闷过,他一边打量两边的植被,一边迎来老赵渴望的目光,打算使坏了。
他觉得借助植被和苔藓,地上的石头和枝杈的遮挡,要跑应该不难。毕竟狗天生就能跑,老赵不管怎么说,都是接近一米八的中年人,要真追逐过来,他老二若是不慎挂住了某片锋利的树叶,还不得嗷嗷乱叫停下来挣扎。
模仿我是吧?哼哼。
陈凡重新跳到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开始憋着一股劲,熟悉的螺旋屎一段一段地崩出来,同时由于果粒橙喝得多了,尿液也顺着岩石,滑到小径的鹅卵石。
这是奇袭,高难度的动作。上辈子从没试过同时崩屎和尿,一直都有个先后顺序……人类膀胱和肠道是不是不能一起用力?
“衰仔,”老赵闷了,收缩回舌头。
他四肢着地,膝盖弯曲,寻找一种平衡,视线一直没离开陈凡。
“嗨……啊!”
老赵左右晃动,竟然真的拉了出来,但是只有一点点。
陈凡轻轻叫着,豆子眼轻蔑地看向老赵屁股。
你尿呢?撒不撒啊?
“衰仔,你,啊啊啊啊!”
老赵一丢丢尿意也无,顿觉挫败,竟然声泪俱下,口气似个受到批评的孩子。
“为什么,呜呜呜呜呜。”
他眼里已然没聚焦,掠过衰仔头顶,看向漫无边际的天空,却有枝杈交互遮挡,所以天空其实是被挡在了小树林之外。
嚎哭声倒不像是狗,反而是一只白猪,蜷伏在圈子内等待宰杀的家畜。
“为什么,为什么啊,谁都要抛弃我,我做错了什么?”
陈凡趁这会儿溜走。
从灌木丛边,从树根内的空隙,他躲避袭脸的障碍物,略带几分笨拙地爬进杂乱无间的植被。
他不打算逃到敞亮的草坡上,要是老赵不要脸,直接追上来了咋办?
陈凡纵然考虑的是自己,却莫名涌上不忍。
这个老赵要是社会性死亡了,以他这种心理疾病发作的举动,可能真的离死不远了。
从未认为自己是良善的,上一世是十几年后的这一世,人们越是相互了解彼此,越拉近社会的距离,便会发现不被倡导的利己主义往往能独善其身。
“衰仔,跑哪里玩了你?”
远处的人声响彻天际,却不是小树林里的老赵,而是阿飞。
陈凡松懈,身畔的日光撕裂了阴影,离小径的出口不远了,人行道上的喇叭传来电台的歌声,只要步入到大家的怀抱,危险便将解除。
其实老赵从没碰过他,陈凡摇摇狗头,想到方才的处境,整体氛围荒诞不堪,又非常接地气,大家都一起和谐地拉屎。
“咦?”
陈凡发觉路旁的野花堆里,藏着衣服和裤子,还有一系列训狗的装备。
明显是老赵的,他靠近衣服,仔细嗅了嗅,是汗渍的混合气味。
裤子里露出翻盖手机的一角,上面还有讯息接收的亮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