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哥哥的为人,你不是最清楚吗?”覃祯被韩濯的坦率伤了心。
韩濯的性格,虽说是很好相处,却不好当朋友。有时候,她太理性了,理性到抛却一切的感情看问题,这很是让身边的人伤心。她是理性,可也不是冷些无情的人,对于覃仪,韩濯心中多少还是念着往日的情分的。多年好友怎么能说不信就不信,也正是因为对覃仪的行人,她才越发的想去听覃仪说个解释。
“那件旧事,刑部、宗亲府、史官的文书里记得清清楚楚,要不是韩……”覃祯多少觉得直呼韩林修的姓名不合适,硬生生改成了“韩伯伯”,说,“韩伯伯真的没有做那样的事,谁又有那样大的权力,瞒过这么多人?”
“这可不一定。”韩濯这句话说的声音并不大,却还异常坚定。
“你凭什么相信韩伯伯没有做那样的事,他没有做,哥哥的眼睛……”覃祯已经有些生气,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韩濯是韩林修的养女,韩林修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韩林修对江山社稷做出的贡献,她也都看在眼里,她近乎偏执的回护韩林修的清白,不是没有道理。韩濯眼圈已经有些微微发红,她看着覃祯,说,“覃仪是我的好朋友,我会去找他问清楚。我会证明父亲的清白。”
“你真的是疯了。”覃祯不是不明白韩濯的坚持,只是他没有想你们多,就如韩濯无条件相信韩林修一样,他也无条件的相信自己的父皇与哥哥。自从覃仪盲了眼之后,他就搬出了皇宫,独自隐居在折金山,覃祯时常去折金山看望他。好几次覃仪都提起了韩濯,话语间是满满的惋惜与愧疚。
覃祯把这当做好友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多想过。
在他眼里,一整个覃家,对韩濯已经是仁至义尽,他带韩濯回青州,也是有足够的自信,相信韩濯的判断是假的,他见韩濯还是坚持,无奈说:“随你查吧。”
“韩家上下几十条人命,父亲的遗骨还不知在何处。我当然要查。”
“随便你。”覃祯与韩濯再也无话可说,丢下一句气话,转身回了船舱。
其实韩濯没必要与覃祯争执,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听到这些话就心烦的厉害,再也沉不住气。
“谢哥哥,你在哪儿?”韩濯记得在亭陵时,无论她对谢靖言说什么,谢靖言都会相信她,以前她不觉得这种无缘由的信任是多么好的事,现在的处境,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韩林修是清白的,韩濯就越发的想念谢靖言。
第二日一大早,韩濯被船坞里的喧闹声吵醒,她从窗子往外看去,河道上的船一件开动起来,张起大大小小的云帆,甲板上忙碌的人进进出出。
船夫在桥上与两位官差争执了起来。
韩濯随意穿了件衣服,要出来又觉得不大妥当,折回去裹了一件大大的披风。韩濯一手紧握着披风,一手扶着船舷跳下船来,走到船夫面前。
官差已经不见了踪影,船夫解着木桩上的绳索。
“大伯,怎么了?不是说河道被封了吗?”
“今天司河驿的人说,开关通船了,念了一大批走的名单。韩姑娘,我们的船也在其中。”
“不是报备了十天后走吗?”韩濯有些不解。
“开道放船,名单是司河驿的人审定的,说是要不相干的人先走,我们恰好在第一批。”
韩濯有些不解,又问:“怎么突然就放行了呢?”
“那些客商闹的厉害,都怕耽搁了自家的生意,官衙的人仔细盘查了一番才决定,从今天起,一批一批放行。”
可是,自家在这里还没有拿到什么证据,就这样走了,就算覃祯去青州将这些事告知了刑部,没有证据也是白搭。韩濯还是不死心,她记起船夫好像说过,司河驿是归官衙管着的,又问船夫:“司河驿的人忙着审定,没时间管我们的事,我们去官衙报备怎么样?”
船夫也是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着急要走的是他们,眼下不愿意走的也是他们,说:“大小姐,司河驿归官衙管,官衙哪里会理会这种小事。况且潘大人不日就要去青州了,官衙里忙着忙那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哪里会管我们。”
“什么?”韩濯有些不明白,问,“潘大人要去青州?”
“对呀,今早官府的告示都贴满了,说潘大人自知失职,要去青州面圣请罪。”
这个潘美,怎么还有胆子去青州面圣请罪,他是不想活了吗?他就不怕朝廷派下来的官员将金州的情形告诉皇帝?
还是说,他根本就是有恃无恐,有把握让来调查的官员说不出他半分不好来,与其等着陆相知道沉船一案,不如自己早点去青州卖个乖?
若真是后者,潘美胆子这么大,他身后到底是谁在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