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安稳坐下。
一时无言,只有杯碗筷盏轻轻触碰的琐碎声响。
萧秉德放下手中的松鹤出岩茶杯,杯底轻轻磕在黑亮如漆的椴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清和低垂着眼睫,不声不响的停了箸。
萧秉德环视在坐的妻妾儿女一圈,轻了一下嗓子,慢而坚定地说,“除了云旗在京都,景云去了他外祖家外,算是都到齐了。”
众人见他这样,心知有什么大事要宣布,便一个个都屏气凝神,就连白氏,也认真起来。
“今天让你们聚在庆善堂吃饭,也是因为这样阖家团聚的日子,过不了多少个了。”萧秉德与庄氏对视一眼,“眼看下月初三就是清和的及笈礼了,我和夫人商量着,预备开始为她相看人家,这事,夫人应该也跟你们说过了。”
妾室们皆齐声称是。
“自然,还有妙仪。”萧秉德说着,目光落在自己大女儿的身上。
妙仪心里陡然一惊,然而还没等她回应,白氏已经急急地道,“老爷!妙仪也不过十六岁,她是妾身的第一个孩子,妾身实在舍不得她呀!”
萧秉德淡淡笑着,“你舍不得她,夫人便舍得清和了吗?”转而轻叹一口气,“也不是我急三火四的非要往外嫁女儿,是这世道……你记住,我这是为了她们姐妹好。”
清和闻言心思一动,不由得想起在霁月斋时庄氏欲言又止的那副神态。
白氏犹是不肯,强声道,“可是……老爷,大公子已然十八岁,尚未娶亲,何必急急的把我的妙仪给嫁出去呢!”
“云旗是我萧家的长子,又是嫡子,自然跟别人不同。”萧秉德望一望庄氏,缓声说,“他自京都蘅芜馆学成归来,再入京时,便可以去考取功名了,我这样说,你可懂?”
这后半句话就是对着白氏说的了。
白氏一怔,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她恨恨地咬了嘴唇,强扯出一分笑来,“云旗是萧家的嫡长子,自然要……好好栽培。只是如今景云也已经十四岁了,萧家只得这两个儿子,不知道老爷打算……”
萧秉德道,“毕竟是萧府的儿子,我自然会好好安排他。他在学堂的成绩不是一向也很好么?等到了年岁,便学着他哥哥去考取功名吧。”
白氏心思回转,赶紧给自己儿子请愿,“既然大公子在蘅芜馆读书,不如让景云也……”
“当时云旗入京时,我也与你提过这回事,但是你以景云年纪还小,不舍得他离家远行拒绝了,怎么今天又说想让入京了?”
白氏赔笑道:“当年景云确实年纪还小,可如今他也不小了,再过一年便是十五成人,自然可以……”
萧秉德摆了摆手,道,“这事容后再议吧,眼下的事,是先给清和和妙仪择个好人家,待云旗来日得了功名,再提携景云也不迟。”
宋氏便轻轻一笑,“这样的好事,若是落在我和孟妹妹身上,是高兴还来不及的,只可惜我们没有个儿子。怎么老爷说了要让云旗提携景云,侧夫人却愣了神呢?”
白氏这才转寰回来,她平生最恨被庄氏压了一头,今天又说让庄氏的儿子提携她的儿子,要她怎么不生气!
可妙仪面不改色的微笑着,桌下的手紧紧扯住了她的手腕,那力度之大,几乎要把她骨头攥碎了似的。
白氏这才勉强扯出一抹顺从的笑意来,“如此,妾身就在这里,预先谢过老爷的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