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天贵虽然不通文墨,能从贫苦渔民升至一方总镇自有过人之处,见康熙疑忌自己索性卖力作战,用昔日弟兄的人血自证清白,果然一颗颗人头呈将上去信任日增,不久就与厦门总兵吴英齐名成为施琅手下的哼哈二将,平台作战的急先锋。
施琅定下六月渡海平台战略,生怕贸然率军渡海作战引起刘国轩警觉,索性效仿隋朝高颖反复袭扰麻痹懈敌的灭陈战略,派遣厦门总兵吴英统率大批战舰越过海峡中线操演训练,借以试探明郑水师反应,自己亲自率领剩余战舰在闽浙交界海面操演训练,一旦明郑水师大举出动就可以形成左右夹击态势,如若海战取胜立即率领舰队攻打澎湖,把操演训练转化成为平台战役。
刘国轩瞧出厉害以静制动龟缩不出,暗做准备以策万全,吴英操演完毕刚想耀武扬威返回厦门驻地,听说刘国轩派遣亲生幼子刘俊虎充当使者前来大出意外,当即吩咐施世纶陪同刘俊虎前来进见,不料恰与朱天贵撞了个正着。
朱天贵与吴英原本都是明郑悍将,军中资历不相上下,只是吴英永历十七年就受施琅招揽秘密渡海回泉州降清,是施琅的多年老部下,信任程度不可同日而语,因此施琅命令操演训练由吴英负责指挥,朱天贵虽然
骁勇善战却只能憋屈假充明郑敌舰,认为吴英有意为之心中颇为不爽,上得定远号面孔阴沉闷声走路,陡地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不觉呆了一呆,抬眼望见刘俊虎咬牙切齿瞪视自己,目光血红如欲噬人,他在刘国轩帐下多年自然熟悉刘俊虎,惊惶失措下脱口叫道:“俊虎,你怎么来到这里?!”
他刚刚操演训练完毕,还不晓得刘俊虎到来,否则以他的老到哪会如此吃惊。
刘俊虎嘴噙不屑冷笑,冷声道:“你能到这里我为何不能,恭喜朱总镇用弟兄鲜血染红顶戴,日后风光大葬威风八面,到了地下自然有脸面拜见国姓爷。”
说到最后声音嘶哑一字一顿,朱天贵糙面不自禁涨得通红,他从一介渔民提升为明郑水师左军都督,自然极蒙国姓爷郑成功赏识提拔,虽已投降清廷功名富贵不可限量,听刘俊虎提起国姓爷还是良心感觉有些不安,勉强答道:“两国交兵各为其主,朱天贵降了大清当然要为皇???????????????上尽忠出力,日后见到国姓爷也——”
顿了一顿难以措辞,刘俊虎冷笑道:“是吗,不过我瞧满清皇帝对你也不太信任,张忠明、朱辉,他们不晓得现在都到了哪里?”
他提到的两人原本都是朱天贵手下的心腹将领,跟随朱天贵降清后都被拆散使用,其中张忠明被迫改名张贵清,还是被清廷强逼退伍闲居,饱受闷气生病而死;朱辉酒后说了些牢骚话语,被密探暗中偷听禀报给修来馆,不久之后朱辉就在出海训练时莫名“溺海”身亡,死得不明不白。
刘俊虎提到两人自是暗中点醒朱天贵,朱天贵本来就有些兔死狐悲,听到这话面色大变刚要开口说话,却听施世纶插口道:“张忠清、朱辉跟随朱总镇降清都得到重用,不幸身死与朝廷何干,刘都司卖弄口舌蓄意挑拨离间,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声音冷厉似含警告,听到这话朱天贵猛地省悟施琅亲子就站在旁边,又见不少奉令上舰的水师将领面现诧色围将过来,知道今日自己的一举一动必定会传入施琅耳中,说不定还能被密探写入密折上达天听,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日后的功名富贵,想到这里硬起心肠不再犹豫,冲着刘俊虎瞪眼冷笑道:“施将军说得极是,大清待天贵恩宠深厚,天贵自当粉身以报剿除郑逆,你莫要在这里挑拨离间,天贵身是清臣死是清鬼,日后到了地下还要剿灭郑成功报效朝廷,生生世世都做大清忠鬼。”
他惶怒之下口不择言,这几句话说得没水平之极,聚拢过来的鞑子水师将领不少都是面现鄙夷,虽说两国交兵各为其主,然而国姓爷收复台湾孤身抗清,即使郑老太爷亲笔招降也始终矢志不改,实是敢作敢为的英雄好汉,朱天贵身受国姓爷提拔重恩,居然死后还要设法剿灭郑成功报效清廷,为人实在太过卑鄙无耻不值结交。
鞑子水师将领相互暗使眼色,悄悄退开数步与朱天贵拉开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