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雅光,就算是和她离开了蔡国,一同逃去无量山,怕是每日也要遭受这些病痛的折磨,更何况木丝言比不上蔡侯能挥金如土,她如今伶俜拮据,根本无法为雅光寻得奇珍罕见的药草来缓解她的疼痛。
木丝言有些沮丧,待碧儿将睡着的雅光擦净了身子,扶回到床榻上后,她便离开了椒兰宫。
她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满心的挫败,像是心口揉杂了锋利的石粒,一呼一吸皆是哽塞。
在游走在蔡宫之内时,木丝言瞧见原本被雅光烧秃了的芙蓉花田,似是又被种满了芙蓉。
她行至芙蓉花地稍作停留,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声。
她俯下身,连忙隐藏在芙蓉花之中。
少时,人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卫夫人已然夺政,接下来吾等择日便可于平津会盟,征讨楚国便指日可待了。”说话的那人声音阴柔,如若不是声色有些黯哑,木丝言险些认为是个女人在说话。
“只不过让她给跑了。”这声音听来熟悉,木丝言屏气凝神,继续探听。
“不碍事,孤知道她去哪了,自有办法将她捉住,只望届时归还予蔡侯之时,莫要再像以往一般怜香惜玉可好。”那人笑道。
他自称为孤,必是九州诸侯国的王侯。
想来道出卫夫人以及平津王城,木丝言已经猜到这人是谁了。
“若息国与陈国助孤破楚国,那么孤便保证,妫翼此生都不可能再回到陈国,卫夫人可安享陈国太后之位。”蔡侯道。
“在下有些好奇,如若楚国破国,蔡侯要如何处置楚姬夫人?”息国侯笑道。
蔡侯沉默了片刻后道:“此乃孤的家事,息侯莫要过多询问。”
“蔡侯,孤最爱的女人桃花夫人可都被你染指了,你却与孤说家事莫问,是不是有些见外了?”息国侯讥笑着。
蔡侯的呼吸忽地加重,声音慌乱道:“你明知那事并非孤意。”
“孤自然知晓,只不过被蔡候占了次便宜,孤有些心里不畅快罢了。”息国侯打断了蔡侯的话。
“不如,蔡侯送孤一位美姬聊以慰藉可愿?”息国侯问道。
蔡侯犹豫了片刻道:“你若喜欢,孤便成全你。”
“不如就送蔡侯厌恶的楚姬夫人吧,听闻楚人身形颀长,肤色铜黄,孤还没见过通体铜黄的身子是何等模样。”息国侯道。
“楚姬不行。”蔡侯斩钉截铁地道。
“为何?”息侯饶有兴致地追问。
“不行就是不行。”蔡侯声色已然愠怒。
息国侯见此便不再得寸进尺,而后,又悠悠地道:“那便是那个跑掉的合欢夫人如何?”
蔡侯冷哼了一声道:“你若能抓得住她,便如你所愿。”
息国侯没有再说话。
木丝言虽被困在楚国,却也知道陈国和息国的姻亲关系,而息国侯口中的合欢夫人,应当就是陈国才寻回的大公主福祥。
要说这福祥公主的生身也是苦命,本是有机会继承储君之位的陈国长女,却在出生之时被巫臣卜出有灭国之身,出生之后就被送去了重华神殿清修,还牵连了她的母亲凤娰夫人,也一同被赶出了宫。
而今卫夫人赵南子在陈国可算是后宫独大,又怎会轻易地让这对母女回到宫里。
嫁来蔡国,也应当是被迫的。
木丝言有些惋惜,不过又是一个雅光罢了。
她沉思的太过入神,以至于有人站立于她身后,她都未曾察觉出来。
那人悄然站在她身后,并没有想要揭穿木丝言的举措,反而用刀鞘压着她的肩膀,将她往花丛的更深处隐藏。
“回禀国君,刚刚收到息国传来消息,说是鱼儿已经游到网中去了,请息侯即刻赶回平津王城去。”这声音让木丝言极为熟悉,但就是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了。
“哦,这么快?看来孤要同蔡侯告辞,先行一步了。”息国侯笑道。
“你到底使了什么法子,能让他们这么快就上钩了?”蔡侯问道。
“孤这个法子,蔡侯还是莫要知道的好,否则到时候忍不住怜香惜玉,岂不是坏了大事。”息国侯讥讽道。
蔡侯冷笑一声,道“既然这般,那孤,就等着看戏吧。”
随着脚步远离的声音,木丝言肩膀上的重量缓缓减轻,她回过头望去,看到站在她身后的,帮助她躲过蔡侯和息侯的,正是护国将军叔怀。
木丝言本想同他打上一架,可一想方才是他帮忙在蔡侯和息侯的眼前隐蔽了自己,便没有冲动拔刀上前。
许是木丝言觉着他同蔡侯那些人不同,至少自认识他伊始,叔姜的内心深处良知未泯。
木丝言试着问到叔姜有关雅光身体异常的事情来。
本是抱着侥幸询问,倒没想到叔姜居然一五一十地与她说了。
当初的那一箭,险些是要了雅光的命。
许是国界追捕她和雅光的这一计,是楚王当时谋算好了的,他猜到雅光会替木丝言挡下那些羽箭,蔡侯也会不顾生死地带雅光回到尔雅,不顾一切救治她。
至于雅光是死是活,不过就是楚王的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