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李信看看时间已经快八点了，但马玲玲的奶奶还没有来接她。

“奶奶有时候记性不好，”马玲玲道，“她经常忘了去幼儿园接我，都要老师打电话。”

李信眉头微皱，这是记忆力严重衰退。

“你爸爸生什么病？”

说起爸爸，马玲玲的眼圈一下又红了：“他被坏人打伤了。”

但她很快又挺起胸膛：“但爸爸说，他一定会好起来的，然后继续去抓坏人！我爸爸很厉害的！”

“那你想去看他吗？”

“想啊！”马玲玲又飞快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说道，“但爸爸不让我去……”

“为什么啊？”

“不知道。”

李信不知道马玲玲爸爸的情况，可能是不想让自己女儿看到自己的模样，也可能是不愿看到女儿的样子，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玲玲！”

这时马玲玲的奶奶终于出现，一看她走路的样子，李信心头又沉了大半截。

从外表上看，这位老人家至少七十往上了。

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走路颤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对不起玲玲，奶奶又忘了。”

“没关系的奶奶，”马玲玲感觉也很懂事，“有位阿姨一直陪着我玩呢。”

老奶奶赶紧过来道谢，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谢谢你啊小姑娘，要不是你，玲玲肯定又要吓到了。”

又？

看来这种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记性不好，”老奶奶继续说道，“有时候转个身，就把什么都忘了。哎，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啊！”

李信见是个机会，便问道：“老奶奶，你今年高寿啊？”

“高什么寿啊，”老奶奶道，“我今年才58岁。”

“我奶奶去年都好着呢，”马玲玲也跟着说道，“但自从我爸爸受伤之后，她一个人太累了，身体就不好了。”

这不是累的，这是愁的。

可以想象，儿子躺在床上大半年不能动，能不能治好都是个问题，孙女又变成了这副模样，更是没钱治疗，治也治不好。

摊上这么个情况，换了谁也会愁得吃不下饭，身体又能好到哪儿去？

“老奶奶，我是附近美院的学生，”李信道，“明天是周末，我还会来这里写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照顾一天玲玲。”

可能是觉得不放心，老奶奶还是笑着婉拒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是陌生人。

老奶奶带着马玲玲走了，正当李信想着该怎么办时，马玲玲突然回头对他无声地说道：“明天一定要来哦！”

看着她反射着路灯的眼睛，李信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明天，一定。

……

第二天一大早，李信就带着一套写生的画具，再次来到了那个小公园。

刚放好支架，马玲玲就飞快地跑了过来。

“阿姨，你真的来了？”

“对啊，哥……阿姨说到做到。”李信问，“你是怎么出来的？”

“我奶奶去医院了，我偷跑出来的。”

李信抽了抽嘴角，这样可不好：“以后不能这样了。”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马玲玲眨了眨眼睛，道，“为了表示感谢，中午我请你吃饭，我会做面条！”

李信自然不能让一个六岁的小孩子做饭，为了让马玲玲吃得“放心”，他就在马玲玲家楼下的小饭店里，点了几个可口的菜。

店老板可能也认识马玲玲了，也知道她家的情况，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但端上来的菜分量都比其他客人的多不少。

这让李信心里微微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