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明远返回80年张家坳的第五天的早上。
生产队长陈进学特意来了一趟张家坳,然后很惊恐地发现,张家坳几户人家的门前坡地上,都安置了数个竹架。
不少竹架上捆着的篾丝上,穿着一串串的蚂蝗。
这才过了一天的功夫啊,怎么就弄出这么多来了?
是都没有去上工,全都去抓蚂蝗了吗?
这还了得!
他当即跑到水田去查看,张家坳几个青壮爷们正在卖力的掏着水沟,虽说也有在抓蚂蝗,但只是附带着进行,而且手头活计的进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
人家又没耽搁,他不好多说什么。
山上积肥的人,也忙得不亦乐乎,一背背腐殖土肥源源不断地往田地里运。
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该上工的人一个都不少。
不对,少了一个——王明远。
他在小河湾里找到了王明远,这家伙正在浅滩上翻找着蚂蝗。
王明远见陈进学到来,在河中洗了手脚,提着木桶迎了上来,笑呵呵地问候:“队长早啊!”他说着,掏出一根华子敬上。
“你怎么不去上工啊?”陈进学接过烟点上,没好气地问。
之所以大早上赶到张家坳,纯粹是因为陈家沟的人突然都知道了张家坳这些人在抓蚂蝗的事了。
陈进学一跟究才知道,是负责放牛的李老头撞见了张家坳男男女女抓蚂蝗的事了,并大嘴巴地说了出去,一下子在生产队传得沸沸扬扬,甚至有不少人都想到张家坳好好问问,抓蚂蝗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怕王明远这事闹大了,带偏了生产队的风气。
更让他恼火的是,那天晚上王明远送去的羊肉,明明被他放在皂角树的树丫上了,结果,第二天中午,还是出现在了自家的餐桌上。
一问才知道,自家婆娘在张守忠和王明远找来商量的时候,她跟着出来躲在院坝里听得清清楚楚,在没见到王明远送来的羊肉后,愣是半夜借起夜的时候,将那块羊肉给找了回去。
陈进学非常不愿意沾惹王明远这事,可是架不住家里那一张张嘴啊,一转眼的功夫,那些羊肉就被捞了个干干净净,他自己别说羊肉,就连汤汁都没沾上,闻了一肚子的膻味。
得亏这件事情不是自家婆娘传出去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已经算是被自己沾惹到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王明远。
“忙着完成我家亲戚交代的收购任务,我总不能骗他对不对,定金都给了,事情也总得办好不是!”王明远笑呵呵地说。
“不上工,可没有工分,到了年底,粮、各种票据和钱,可都分不到啊。”陈进学劝告道:“你不吃不喝不穿了?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有很多东西,有钱你也未必买得到。”
王明远深知,陈进学这话不假,毕竟还是各种粮票、油票、肉票、布票和工业票横行的时候,缺了这些东西,在不少地方,有钱也不太好使。
不过,这些对于王明远来说,完全不受影响,所需要的一应生活用品,他完全可以从2023带回来。
对,我有亲戚!
“队长啊,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事,我有亲戚!”
王明远一脸嘚瑟,看得陈进学牙痒痒,真想抽出烟斗就给他脑袋瓜子上来一下。
好无语啊,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说教。
人家之前不是说了吗,有些了不得的亲戚,人比人,气死人,在什么时候都那样,总有人比人活得更好。
“到时候遇到事了,可别来找我,还有,张家坳这几家人,爱咋咋地,别祸害外面大村子的人,事情闹大了,怕你兜不住。”陈进学没好气地警告道。
“放心,我办事,从不勉强,一切采取自主自愿的方式进行,而且公平公正,童叟无欺。”王明远笑道:“上哪里都能说得通。真有事了我兜着,至于大村子里的人,我现在暂时还真不打算考虑了,有张三叔他们这些人,就够了。”
之所以这么说,王明远纯属是担心自己口袋里的钱不够霍霍,不管怎样,也得先紧着跟自己关系最好的人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