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你看看乖妞妞胖嘟嘟,红扑扑的多娇贵,真是富贵家的孩子啊,就是跟俺乡下的泥娃子不一样,将来准是个千娇百媚的大家闺秀哇。”
张成看看怀里黄毛丫头,瘦的柴火棍似的,乐的哈哈大笑,看那小娘似乎整个人都缩小了,小兔子似的,缩成一团,不敢动一下,不由得纳闷问厨娘:“这姑娘咋啦?你欺负她啦?”
胖厨娘拍腿叫屈,“这是孝贤乡余家庄上的姑娘,十里八乡全蓟城都闻名的一朵花,被贼子给劫去了,老天保佑,知州老爷亲自带兵,昨晚上救回来的,天杀的贼子,都把人带到漕河边了,要是再晚一步,可怜见的,老爷交代过不准难为她,今儿个就派人送她回家呢。”
说着揉了揉眼睛,可能方才择了葱,眼睛都红了,泪水汪汪的。
张成更纳闷了,兴师动众的来回几天几夜,就为个这小娘?姑娘娇娇怯怯,嗯,小脸蛋大胸脯是挺美的,洪大人不是这样人啊,不过与他不相干,这姑娘明显胆小,怕吓着她,赶紧辞了厨娘。
徐家正生气呢,他可不会往枪尖上撞,思量着给小女孩起个名字,晃悠着上了街。
“飞!飞!”小女孩又叫他,“这里可不行,咱得找没人的地方,低调,一定要低调,咦!有了,飞鸿,就叫飞鸿!”这个名字好,张成乐不可支,看见街边有卖野栗的,买了一些,让她磨牙占住嘴,免得闹自己。
衙门鼓楼突然一连串咚咚大响,满城皆闻,顷刻便见洪知州快马转出街口,马鞭抽的噼啪炸响,十多个衙役跟在后面飞奔。
张成站在路边,觉得不能在林小姐这里久留了,知州大人事太多,还是早些送砚秀回太湖,没的惹人厌烦,不大一会,就见昨晚上那个班头原路又打马回来,骑的正是洪大人方才那匹枣红马。
快马直奔州衙,马匹还没停住那班头已经飞身下马,一溜烟钻进了衙门。
街口很快有人大喝让道,一乘小轿飞也似跑来,莺儿抹着泪,追在后面跑,张成心里一沉,跟着回衙。
方才回来请医报信的班头正守在后宅门口,脸色阴沉,胖厨娘抱着厨房门框,小眼里挂着泪,张成也没问他们,快步进到林小姐院里。
内房绣床上,林小姐脸色苍白,死死咬着下唇,眼角还在流泪,老太医探手放在林小姐脉门,皱眉号脉。
半响缓缓道:“夫人不必惊慌,此时尤须往宽处想,这也是为了腹中胎儿,看你脉象本就是气盛之体,切忌忧思动怒,虽外力碰撞,幸喜胎儿尚未显怀,不打紧,秀儿···”说了一个方子,砚秀记下。
老太医又道:“诸般药都有,苏梗去外边买。”说着掏出一串铜钥匙递给莺儿,“叫徐图去取来。”
砚秀出来把钥匙方子给徐图,又叮嘱他仔细,“没事吧?”张成问她。
砚秀大早上就听见姨娘再闹,心情本就不好,又遇见林妹妹出事,没好气道:“我关心则乱,父亲说没事就没事,妇人家的事情你操什么心,走开!”捏捏小女孩脸颊,“给我带好,别带她疯。”张成连连点头。
张成左右无事,从前衙大门口出来,那匹马还在,解了绳偏腿上马,守在门口看马的小役隶张嘴不敢问话。
“对班头说夫人没事,让他去忙吧,我去看看,洪大人去哪里啦?”小役子忙道:“在北门粥棚。”“迷魂坡那边?”张成打马回头,小役子啊啊着点头,张成抱着孩子抖缰绳直趋北门。
粥棚离北门不远,就在官道边的荒地里,官道通达南北直隶,昨晚天黑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条大道,这蓟城也算是扼守交通的重州大县了。
洪知州坐在粥棚下,面前跪了一个肮脏汉子,旁边两个趴在地上呻吟,背上血肉模糊,外面几口大锅都倒在地上,粥食淌了一地,一些破碎的坛坛罐罐,咸菜之类也洒在地上。
男女老少几百号人,都是破衣烂衫的逃民难民,远远看着这边发呆,不少人在低声啜泣,一班衙役按刀怒目,盯住这些人,再远些有一片临时搭建棚舍草房,想是这些人的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