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思力拔驱至张宁身后,言语中透出几分不屑。
作为一名自幼长于汉地的匈奴人,切思力拔的汉化程度甚至超过了不少鲜卑人贵族,因而对于斛律部的轻骑的呼喝很是不以为意。
王彬与李兰也在张宁数步之外,这话听得尤为清楚,李兰笑着道:“各地领民酋长虽皆是由朝廷任命,亦在朝廷管辖之下,看似恭顺实际常独行其事。
为保证部中青壮忠诚,几乎还是用草原上那一套进行着管理。”
豪强大族反叛失败后李兰就一心扑在对降卒的整治操练之上,随着日见成效,他的面庞上也多了几分轻松。
听得此话张宁微微颔首,深以为然。
转眼间十余骑斛律部已至化德戍一箭之地,此时忽地从其中冲出上百轻骑,张宁隔得稍远看不分明,只隐隐瞧见其大多着绒皮袍,做胡人打扮。
竟有敌骑伏于此处?!
张宁一众皆是愕然,旋即那过百胡骑张弓搭箭,攒射下毫无防备的斛律部骑卒纷纷坠马,纵然有侥幸躲过的甚至来不及还射就已与对方短兵相接,身死当场!
低沉的号角声窜入众人耳中,这是武川镇军发现前部遇敌后所发出的警戒。
张宁闻之不禁皱眉,低声喝道:“贺拔度拔怎得如此?!”
化德戍前后不过十余丈又已然废弃多年,至多能容纳数百人,周遭更是宽阔平原无藏兵之处,这也意味着定然不是柔然伏兵在此有意埋伏!
更何况仓促遇敌下吃了亏的斛律部都没有立时示警,俨然是斛律金也瞧出此乃是意外,为何武川镇军要越过前部擅自吹响应敌号声,贺拔度拔不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么?
心思百转间,诸多不能宣之于口的言语都在张宁脑中过了一遍,可号声已起他也只得命全军备战,切思力拔率轻骑游于西北侧,以为张目。
军令之下怀荒军士迅速将装有备用武器的十数量大车推向前方,枪矛手,刀盾手,弩手箭手依次而列,降卒军则紧贴护于左侧。
不过张宁已是告知诸将情况,所以王彬麾下甲士并未着急穿甲,而是持刀立于最后等待命令。
放眼望去,武川,怀朔皆是立时振作备战,唯独御夷军负责辎重又有青壮数千,这些人本就是紧张异常,一度喧哗不止,莫敬一麾下军主霍山及其得力部曲往来奔走,不断弹压。
与此同时斛律部中也有了新的动向,短促的鸣镝声中百骑奔出,与胡骑厮杀在一处。
化德戍前的白色平原上顷刻血雾蒸腾,人仰马翻,钢刀相击声与呼喝声不绝于耳。
虽看不仔细却也能听出战况的激烈。
切思力拔率轻骑在西北侧逡巡片刻确认没有伏敌后,立时遣人回报请战,只是被张宁毫不犹豫地否决。
对方若只是意外在此的小股敌人,那么以斛律部的实力将其解决堪称易如反掌。
何况后方诸军的动向可瞒不过斛律金,他一定会力求集中最精锐的力量将敌击溃。
果不其然,十几息后那股胡骑就露出颓势,向北且战且退,斛律部纵骑腾蹑一路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