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向前迈出两步,跨至斛律金跟前与其面对面,直视其目光:“倘若斛律将军想要在此造反,那便速速杀了我等再等到入夜举全军奔入大漠。
若能得长生天垂怜,你斛律族还能十存一二,到了高车国中做一藩王!
若不够走运,那就阖族死在大漠,抑或是被我大魏铁骑追而绞之,嘿,也可能是正撞上柔然人来个轰轰烈烈的血战!
不过无论如何斛律氏滞留在代地的族人都将被充入镇军营户,世代如此!”
张宁啧啧出声。
斛律金先是恼怒,随即愕然,转而满头大汗!
饶是已强作镇定仍难以自持,重重咽下一口唾沫。
起先元修义等人已是心中惶恐,只等着做最后一搏,岂料张宁此刻寥寥数语竟使得方才不可一世,蛮横无理的斛律金悚然呆愣。
这谁能想到?
然而这本就是张宁早有所料之事。
虽身处穹庐之中,可在这场突然爆发的冲突里他自始至终都处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自是清楚症结所在。
斛律金,乃是昔日的敕勒俊杰,并非急躁嗜杀,独行其是之辈。和许多年轻人一般其心高气傲也曾渴望效力军中,建立不世功业,决然是没有反叛之意的。
毕竟在似斛律金这样长期隔绝朝堂的人眼中,元魏仍旧强大,坐拥北方俯瞰天下,行反叛之事只能是以卵击石。
因此他眼下有的只是愤慨,被欺压的无奈与痛苦,试问身为大军攻坚鏖战时的先锋,炮灰,他甚至连军议都无法参加,无法知晓下一步的动向被排隔在外,换作是谁又能平静呢?
反倒是纵马前来的己方众人,元修义自持身份高高在上,杨钧是军中宿将他的老上级,贺拔度拔是毫无羞耻之心的同族,而张宁和莫敬一,以年轻岁数任一镇都将,又怎能使得他痛快,反倒更加激怒了他!
在张宁看来这必定才是其怒不可遏的原因。
可发泄是发泄了,痛快了,然后呢?
骑虎难下!
不得不说,斛律金此时的性子还欠缺太多,见其面色再三变幻,张宁适时伸手拍了拍斛律金的臂膀:“我曾听闻家中长辈有言,大战之气军中定积压着无数戾气。
这是无数敢战的血勇之士所释放的,军中之人常受其影响,往往会做出有违背寻常的行为。
唯有严苛军法所能制,方才有久历戎机的老将宿将在大军开拔前,会寻机斩杀兵卒立法的说法,意在于震慑其余军士。
斛律将军久在北疆不知其中道理,受此戾气影响倒也不奇怪!”
说着张宁回头冲已是目瞪口呆的元修义几人笑道:“幸得今日只有我等在此,否则若被其余人听去斛律将军方才所言,难免会在骠骑大将军跟前搬弄是非,有所指摘。
这般推波助澜,将军轻则将被褫夺军职,重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