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话里话外张宁听来只有一个意思,我历经三朝是受皇帝和太后重用的心腹,又年过七十是一把老骨头了,倘若此战失利我不过是削官去爵,家族自有太后照料。
可你们呢?
多的是掉脑袋灭族之人!
一时间诸将皆滞,元长见此面露惶恐,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又不愿当众露怯求饶,当真是进退不得。
正当此时一面容略显消瘦,双眉细密修长极惹人注目,着绛色大氅的男子出列侃侃而谈起来。
张宁一瞧不是大军副帅,左仆射元修义又是何人?
“古人云百姓不能以自治,故有君以司牧,元首不可以独断,乃命臣以佐之。
天子尚且如此,更遑论将军您?
今日某观诸君进言实乃是出自肺腑,那元毅受朝廷重任而令宗子军却以至失期,将军若是要责罚自是合情合理,某等亦是恨不能声其罪!
然而羽林郎将元长不过是劝谏进言,将军倘若责罚,未免过于苛责!”
张宁早已注意元修义多时,但因其处于最前列,又目不斜视不曾有不分晃动,因而一直没能瞧见其神情,不知他在李崇与中军诸将争斗中是处于何种立场。
直至此刻。
诸将闻听此言其中好几人都猛地望向元修义,露出一副惊奇意外,恍若见鬼了般的神情。
元修义却不管这些兀自愣怔的中军将领,继续道:“大将军,某认为元长虽有所顶撞但终归心念军务,乃是无心之失,略作责罚即可。
至于那宗子军元毅如何惩治则全由大将军做主!”
话音落下中军诸将也是回过神来,互视一眼后断然道:“全由大将军做主!”
身为王朝大军统帅从来便没有能够一言九鼎的,若有那么也就离叛君起兵,再建新朝不远了。
李崇显然就受着多方掣肘,至少在张宁看来中军诸将,元修义都是与其不同阵营。
他所能如臂使指的或许只有那些渴望建立功勋,步入朝堂中枢的州郡子弟,可这些人大多只是羽林虎贲中的将校,所率之军多则三千,少则数百。
能够或许将这部分力量握自己所用,李崇的手腕可见一斑,但还远远不够。
他自是也明白这一点,此刻望着元修义,眸光中有着不加掩饰地审视。
接着他又扫过杨钧张宁几人,意味深长。
片刻后李崇再度开口:“诸位既是都有此意,本将自不会做那一意孤行之事,不过……”
众人刚要松气且听李崇再道:“今日本将便借此机会与诸君约法三章如何?”
自古以来,中原王朝面对游牧民族在骑术上就处于天然劣势,只能凭借正面的集团冲锋战术与其厮杀。
这需要的是高度严明的战场场纪律和对高伤亡率的极限容忍,而这恰恰是松散部落制,没没有实现中央集权同时也是治军纪律相对松散,更注重个人勇武所缺乏的草原部族所无法做到的。
元魏这一出身草原的鲜卑政权也有着同样症结,李崇再清楚不过,因而此刻就是他整顿军纪的最好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