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船是什么船?”
“我看过那人的船,是双桅的过洋船。”
魏进忠沉吟,又说:“要不这样,你让你兄弟把这船主叫到县城来,俺要好生问问。”
“好,我这就让兄弟伙去把那人找来。”贾艾应道。
“嗯,你这会就去吧,”魏进忠说,“另外,去之前,先找找徐上海,找到让他来俺这里,俺还有事请教他。”
贾艾得命很快离开,到了晚间又返回了府馆。
书房里,魏进忠瞅着贾艾,以及他带来的那人,一个精瘦且皮肤黝黑的汉子,衣衫单薄,似乎觉不出冷一样。
贾艾一进屋,便抖去一身风霜,先说:“孙老板,这就是咱们魏总爷,将来蓬莱船厂就是他主持。今日特地找你也是想打听一些船厂的事情,你只需好生回答便是。”
“是,”黝黑汉子爽快回道,又像是经过世面的人,丝毫不显拘束,他先恭恭敬敬行一大礼:“草民孙吴叩见魏总爷。”
魏进忠点点头:“嗯,起来吧。来,看座,上茶。”
“多谢魏总爷。”孙吴起身,随后坐在靠门的下首位。
“孙老板啊,你们福建来山东这里,还是挺远的吧?怎么想到来这的?”魏进忠问道。
孙吴立即回道:“回爷的话,这说来话长,因为小的家乡是福清,所谓八山一水一分田,田少人多,民少恒产,要是自己不出来打拼,不要说养家,连自己都养不活。出来了总能混口饭吃,总比在家里强。”
“嗯,也对,”魏进忠又问,“听说你们那里出船匠,将来要是蓬莱船厂招船工、船匠,你们愿意来吗?”
“只要能混口饭吃,到哪不是做?”
“好,”魏进忠脸上露出几分满意,“那你说说,你们那里的船匠都能造什么船?”
孙吴笑着说道:“回爷的话,福船多了,好比同安,有种物产就是渔船,俗称钓艚,长六丈,宽二丈,吃水六尺,船员可载20人。还有一种商船,比现在的军船都要轻快,晋江造船也多,当然还有厦门,尤其是贩洋船,基本都是厦门造的。而且厦门本身就是港口,商人从此出洋贸易,一趟便能获利数倍至数十倍,故有许多人是不惜倾产来造船,厦门的船厂也因此兴旺,那些土木金银铜铁诸工皆自外来,船工亦是大盛。”
“哦?依你看,造一艘船要花多少银子?”
“那得看造多大的,一般造小船只需十数两银子,但远洋的船却费可达千余金,大者七八千金,小者亦有二三千金。”
魏进忠一听,竟是睁大了眼睛:“七八千金?这么贵?”
“是,”孙吴点点头,“造一艘上海县的那种沙船亦是这个价,所以很多人都是倾产来造船呢,更巨者一桅就能费千余金。而在东南沿海,像小的现在这种二桅船算是小船了,多的是三桅,甚至五桅大船都有。”
魏进忠心里默算了一下:七八千至二三千,就取个中间数,按照五千金一艘,按十艘算,就是五万两,刨去官出的三成一万五千,他自己需出到三万五千,就单指船价,还不包括船上的船员之费……
“那一艘过洋船载重几何?”
“就拿沙船来说,最大者可载三千石,小者也能载千五六百石,像小的二桅船,载一二千石轻轻松松。另外,还有就是修建船厂,最好多建一些泥船坞,因为港口将来船只会越来越多,船坞可以自己经营,也可出租出去。”
“这个主意不错,只是哪里的船坞最好?”
“自然是黄埔的船坞,很坚硬,可容巨舶。而且黄埔也很多能造船坞的世家,只要钱合适,想来他们也是愿意跨越南方来此谋生理的。”
魏进忠点点头,心中又盘算开来:建船厂也要投入不少银子,不仅登州要建船厂,青岛那里也要修建船坞,除了船坞、厂房……起码要一百多间,还有物料,木材、油、钉、棕蓬等等。
“木材,你们一般取自哪里?”
“福建本就出杉木料,当然就地取材,登州这里往后也可从福建运木料来,再不济,辽东不还有木市吗?至于铁钉铁锚,其余物料,措备应该也不难。”
魏进忠盘算了一阵,他若真要组建船队,想必花销不下七八万两,差不多要掏空他所有的家当。一想到此,就不禁有些肉痛。七八万两啊,他还没捂热就又要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