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臣船只被围,陈璘前去解围,不料自己也陷入困境,好在邓子龙及时赶到,以火攻之法杀退倭船,但不幸自己与手下皆以身殉国。
李舜臣解围之后,并没有选择撤退,而是继续在陈璘的大船左右冲锋陷阵。混战中,他留意到倭水师的一艘楼船,有三名将领正在楼船上指挥督战,于是立刻调集了所有精锐进攻这艘楼船,很快射杀了其中一名倭将。
倭将毙命,四周倭船又舍了陈璘赶来救援,陈璘这才得以脱身,脱身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与李舜臣的船会和。陈璘下令用虎蹲炮还击,很快,一只只炮筒从炮口伸出来,伴着一声领下,瞬时,天地间响起阵阵惊雷,震得人耳朵发疼,待硝烟散去,周遭的倭船已裂成块块碎片。
这虎蹲炮别看小,威力可不小,尤为适合船载,每次可装填100枚五钱重的小铅子,及一枚三十两重的大铅子。大铅子用来摧毁敌方船只,小铅子则可杀伤敌方士兵。
慌乱中,倭军举起铁炮还击,只是铁袍并不能打穿朝鲜板屋船和龟船的厚木板。
李舜臣再一次带领船只冲锋,却不料倭寇的铁炮队早就瞄准了他的船只,一通密集的连发射击之后,李舜臣还是被飞弹击中,踉跄了几下,就扑倒在地。
他的长子李荟、从子李莞皆是随他左右一路征战,两人见李舜臣倒地,大惊之下连忙扑了过去:“父亲!叔父…”
扑倒在地的李舜臣用手捂着左胸,连喘几口大气,好一阵,目光才转向他的孩子:“莫喧哗……”说着嘴角便渗出汩汩鲜血。
这次,他怕是不行了,李舜臣觉得自己就像溺水的人,正在慢慢沉入海底。他放弃了挣扎,但嘴角仍然扯出一丝笑意,仿佛是在安慰被吓坏的孩子。
“听我说,孩子们,”李舜臣艰难的支撑住身体,李荟见状连忙抱起父亲,让他躺在自己臂弯里。“父亲,恐命不久矣……但莫害怕,你们要记住,不要发丧,不要宣告我的死讯……”
李荟大恸:“父亲!”眼中滚出两行热泪,顺着满是血污的脸落下,落在了李舜臣的脸上。
李莞也跪倒一旁,用手替叔父按住胸口,但是鲜血仍然沁了出来,“叔父……”他痛苦的埋下头,不忍再看。
“记住,慎勿言我死,以稳定军心。”李舜臣说完这句,眼神已开始涣散。
李荟死命咬住嘴唇,一双泪眼只是看着父亲。半晌,李舜臣双目怒睁,眼里突然蹦出异样光彩:“记住!勿言我死,以稳定……”
李荟和李莞拼命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李舜臣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此时遥远的天际间,一颗黯淡的流星正划过破晓前天空,坠落于天际的尽头。
李舜臣去后,长子李荟,从子李莞,督战如故。诸将亦是勇猛如初,见主公的督船几近被倭船围陷,争着上前解救……只是这刻谁都不知道,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已离他们而去。
日出时分,失去主将的朝鲜水师已有溃败之相,其他船上的水军将士不断遭到倭军铁袍的射杀。而立花宗茂指挥麾下的立花军贴近朝鲜大船,直接跳帮登船进行肉搏,一连夺取了数艘大船,然后又将残兵收拢撤退。
正当朝鲜水师陷入苦战之时,明军把总沈理乘巨舰来援,船上火筒、火炮齐发,当场就轰掉数艘倭船,紧随其后,游击季金也率领水师赶来救援,在双重夹击之下,岛津的御供众虽舍命相战,但还是伤亡惨重,几乎全军覆没。
立花宗茂还能夺船而逃,立花军的损失同样不小,当逃出生天的人再回头望一眼那露梁津,不禁心寒胆落。天空霞光万道,射向海面,但此时的海面上却满是漂浮的尸体、船板、兵器、衣物……海水被染成了红色,放眼四周,火焰冲天,犹如火烧赤壁。
战至最激烈时,联军的船只接近了岛津的御船,接舷后士兵立马跳上船,又趁势夺取了船上的御马印,然后迅速返回,将御马印插在自己的船上。
这御马印是岛津家的身份标志,被夺可谓奇耻大辱,岛津麾下武士黑田为了不让主家丢脸,硬生生夺了回来。
但就算夺回御马印,岛津义宏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海战,岛津家是输了。
承认输了,并不意味就能全身而退,明、朝水师紧追不舍,岂肯轻易放过他?混战中,他的船队又被冲的七零八落,岛津的家臣桦山久高和喜入忠政所乘的船只被毁,船手死伤殆尽,退无可退,两人只得带上几百残兵士卒逃上了南海岛。
在岛津军溃逃时,海上又挂起了强风,海水也突然退潮,汹涌的波涛又被强风掀起十丈高,随后再狠狠拍向海面,发出炸雷一般的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