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国,虞山。
天空蔚蓝,云朵洁白,天色晴朗,阳光正足。放眼望去,一片绿色,郁郁葱葱。一座座山峦延伸着,山峦上长着参差不齐的浓密树木。一片片树木上方,覆盖着突兀峥嵘的灰色山峰。山峰直逼云天,又险又峻,仿佛被从中劈开,两边的山崖对着张开,像门那般分开,像刀刃那般直立……
好一幅波澜壮阔之地。
锦峰,虞山之巅也,埋有两方墓碑,其中一方墓碑前,站有一名青年。与山下不同,山顶偏冷,雾气浓重,为了不受凉,青年穿得厚实,白绵披风迎风微动。
离青年不远处的树林里,藏有一群精干的侍卫们——不许侍卫们护在身旁,乃是青年的命令。青年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握着酒盅,一副需要独处的模样。
少时,便见青年用酒坛里的酒将酒盅装满,并将那盅酒撒在一方墓碑上。盯着那方墓碑刻着的「吴国太子波」字迹,青年沉寂了片刻,忽然叹道:“兄长,若你还在,弟便当不成吴国大王,说来弟还是得感谢你。”
“可惜你太过多情,竟为了……如果你再有一次选择,还会那么做么?”青年自顾自地唠叨,也不管说与谁听,“去年君父率兵攻越,不幸中了箭,伤重不治了。身为吴国大王,他被葬在虎丘山,弟为显君父威名,特意征调了十万军民施工,并用大象运输,穿土凿池,积壤为丘,还用铜椁将灵柩套了三重,池中灌注水银,以金凫玉雁随葬,并将君父生前喜爱的‘扁诸’、‘鱼肠’等三千柄宝剑一同秘藏!
与之相较,你呢?——你曾为太子,死后墓前却这般凄清,可曾后悔过?……君父已任孤为新君,还嘱咐孤勿忘杀父之仇……呵呵,如今,孤为了洗雪君父败给越国的耻辱,励精图治,吴国也得以强大,想来不久便可伐越,令越国灭亡!”
青年豪言壮志,仰天大笑,似是看见了甚么场景。
“大王,您又来这里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轻斥,“你来这儿,也不多带些护卫,万一……”说罢,一位头发半白的健朗老人登上山来。
青年转头,看向来人,霍然而笑,笑道:“谁敢暗杀孤?”
言语里透着自信与自负。
健朗老人瞄了瞄四周,又记起青年的武艺,不禁默然。
青年歪了歪脑袋,瞅着健朗老人无语的反应,噗嗤一笑,乐道:“好罢,也不为难你,这便回去。”——自他登上吴王宝座,他经常被重臣们提醒:他身份高贵,不可单独外出,真要外出,一定要多带侍卫。
健朗老人跟随青年离去。
那群藏着的精干侍卫们,也悄然辙去。
寂寥的墓地如同往常一般,日复一日,仿佛不知愁闷似的。
……吕邗姜早就知道,从齐国到吴国隔有好几个国家诸如卫国、鲁国、莒国、杞国、阳国、鄅国、郯国和邳国,跋山涉水必是免不了,可她还是低估了情况。
且不提她们原想绕道而行,自她们遇上了孔子等人,得到孔子等人的帮助之后,她和她的侍女们以及一众壮汉护卫们,驾着牛车,离开廪丘。
最初的打算,是以鲁国为跳板,径直地踏进吴国的领土——
可惜吹了。
毕竟那个鲁国大夫的食客严厉地警告他们不准踏入鲁国和卫国……
所以,他们只好擦着齐、鲁国边境的地带,一路向东,弯弯绕绕,试图从杞国和莒国而进入吴国——她们大可原路而返,走另一条路线,然而并没。
之所以选择走边境,是因为吕邗姜不想被某些人知晓:万一某些人误会她劳而无功,岂不徒惹笑话?
负责驾驭牛车的秋必是四名侍女之中,对路线最为熟悉之人。仗着有人帮着驾车,秋必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瞪向秋诗,啐道:“你瞧,这岂不是往回走了么?——早干嘛了?还说甚么‘绕远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