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楹心中一动,却又立即作出轻描淡写的样子,好似丝毫没有注意到刚刚的细节一样,只道:“我还以为雨停了。”
“看样子不会,”忻英资一边说着,一边挑起车帘,疾风忽地闯进了车帐之中,将他束发的绸带刮到头顶,他只得落下车帐,对苏楹道:“我本来是想等到雨停的时候让你自己回府的,可是现在看来要送你一段路了。”
苏楹刚想推却,可眼见大雨倾盆而至,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道谢。
只听忻英资轻声问道:“苏小姐,不知道你府上该怎么走?或者你说在哪条路也好。”
苏楹拨开车帐,抬眼朝外望去,原来车马已经行在了半山街,于是回眸道:“停在烛玺街就好啦,我家离那儿很近。”
忻英资颌首相对,对着车夫道:“在烛玺街停下。”车夫听罢急忙应了一声。
半山街因为大雨的到来失去了往日的喧嚷,路面虽然泥土不见许多,却是沙石堆砌,是故车马并不能疾奔而过。苏楹先与忻英资说了会话,两人又是默默而对,苏楹换了姿势坐,手刚好压在什么上面,抬眼一看,是一支木箫。
“是你的?”苏楹拾起那只木箫,放在手中。
忻英资不知她为何如此惊诧,是故疑惑地点点头,道:“是我的,怎么了?”
苏楹晃动着那支箫,缓缓道:“那么,刚刚在客舟之中,与那阁中女子合奏的,便是公子你了?”
“你说刚刚……”忻英资恍然大悟地笑了笑,“莫非那时你也在画船里?”他不禁问道。
“这么说真的是你!”苏楹来不及掩饰自己的心情,她欣喜之余,连连道:“我在江边的竹排上听到的,不过离得太远,看不到你的脸。”
她顿了顿,“刚刚看到这箫,我才想到我们刚好同路,如果不是当时同在枫江,又怎么会这么巧?”苏楹理了理之前的心绪,含笑说道。
忻英资沉默了几瞬,朗声问道:“你常常会去枫江那里吗?”“是枫江还是水清斋?”苏楹挑眉笑问。
忻英资一时竟止不住地笑,但还是立即反问道:“水清斋怎么?”
苏楹一双妙目盯着他,不说话。
众所周知,水清斋是化州最负盛名的歌楼,花柳繁华之地。
忻英资望着她的眼睛,过了半晌笑道:“我没那么风雅,只敢呆在对面的船上。”
苏楹摇摇头,侧头斜睨着他,“我只敢坐在江边的竹排上。”她刻意把“江边”二字说得特别重。
两人相视着,忽地忍不住大笑起来......
雨渐渐弱了些,车马行得快些了。这一路上,两人谈到了水清斋的管弦之乐,还有化州那似乎永不消失的雨,仿佛相处的时间太短,却又有太多的话要说出口。
苏楹在车中,只觉车行得越来越慢,终于在马匹的嘶鸣声中停了下来......
车夫大呼道:“公子,烛玺街到了。”
忻英资一怔,抬眼看向苏楹,问道:“贵府在哪一边?”
苏楹连忙抬头道:“不必了,就在前面,几步便到了。”说罢,掀开车帐,忻英资扶着她的衣袖,迈下马车。
雨还是没有停下来,不过与之前相比却是小了很多。苏楹接过忻英资手中的草帽戴在头上,这才发现好容易束起的头发早已变得乱糟糟,不禁嗔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