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你可算回来了!”
程氏笑盈盈的候在了那里,掀起车帘,伸出手,作势要扶裴舒下车。
若换做是个深谙礼数的闺秀,定会千恩万谢的婉拒长辈的好意,由仆妇搀着下车。可裴舒愣是坦然自若的享受着她的殷勤,右手搭了上来,任她扶着自己下了车,直接把她当仆妇使了。
程氏气得牙痒痒,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怎好把裴舒的手拍开?于是她只能笑得愈加温柔,服侍得愈加尽心,一路把裴舒从车前扶进了门后,给足了面子。
“六姐姐,外面起风了,快进屋坐坐。”
好在裴七娘机灵,立即上前解围,亲亲热热的挽住了裴舒的胳膊,拉着人径自往内院走了,叽叽喳喳道:“阿娘早就把你住的积翠苑打整好了,还移了好多株芙蓉过去,花色一日三变,或白或粉或赤……廊下养了只绿鹦鹉,会学人说话逗趣呢……屋后栽了湘妃竹……”
她待裴舒极为亲切和热情,笑容灿烂,好似先前的不愉快根本就没有发生。
这是一个名门淑女应有的姿态。
即使私底下恨得咬牙切齿,在人前都不会撕破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
“韦皋那个登徒子昨日又来寻我了。”
裴舒回以她同样灿烂的笑容,贝齿微露,故作烦恼道:“七妹妹,你就管管他,让他别纠缠我了,好不好?”
简直欺人太甚!得了便宜还卖乖!
事关自己的情郎,裴七娘立时忘了淑女的本分,甩开她的胳膊,尖声道:“你不要脸!明明是你嫉妒我和韦郎情投意合,心生歹念,缠着他不放!都是你勾引他的!”
“不好意思,我长得国色天香,无需勾引,就能让他掉了魂。”
裴舒得意的朝她挤了挤眼,附在她耳边,说道。
“嘤嘤嘤,阿爷,七妹妹她吼我。”
而后捂住脸,双肩颤颤,楚楚可怜的泣道。
好熟悉的套路!
秦嬷嬷和张嬷嬷打了个寒颤。
“小七,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嘴里怎地不干不净的?不要脸?勾引?这是你该说的话么?”
而裴文起果然上套,奔过来就将裴七娘训斥了一顿。
“嘤嘤嘤,阿爷,你不要怪七妹妹,她是无心的……都怨我太小气了,开不起玩笑……嘤嘤,不关她的事。”
裴舒轻车熟路的装起了好人。
“呜呜呜呜。”
另一道不甘示弱的哭声响起。
裴七娘拿丝帕轻轻的擦着眼角,双眼微红,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阿爷,你为何不肯信小七?”
其实她遇事挺能沉得住气的,人机灵,心眼也多,只是恰好被裴舒掐中了七寸才那般失态。在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后,她惊觉中计,很快就冷静下来,见裴舒竟如跳梁小丑照搬了自己常用的招数,且表现拙劣,漏洞百出,简直是送上门来让自己打脸的,不禁心中暗喜。
“呜呜,是她故意提起韦郎在先,想要激怒我,挑拨我和他的感情。现下却又来装模作样,骗取阿爷的疼惜……”
她哭得梨花带雨,肝肠寸断,比裴舒那徦得不能再假的‘嘤嘤嘤’动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