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闻欢这两天很安分，每天都乖乖去上学，不逃课，也不抱怨，好像学校里有什么吸引力很大的东西。　　　　陈清河把一切看在眼里。　　　　闻建国因为这事还表扬了他很多次，但是陈清河心里很清楚，闻欢突然变得爱上学，这件事情根本不是他的功劳。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放学，陈清河来接闻欢回家，果然又看到她和陈思宇一起出校门，两人笑容满面，在校门口逗留了一会儿，告别的时候，陈思宇低下头凑近到闻欢脸前。　　　　从陈清河的角度看，他们正在接吻。　　　　吻别过后，两人深情款款地对望很久才舍得分开，闻欢回头，小跑到车边，拉开车门上车。　　　　车外，陈思宇看着陈清河，少年还不太会隐藏表情，就算装的再滴水不漏，陈清河也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丝得意。　　　　记忆回到几天前。　　　　从闻家出来，陈清河半道去夜绿找陈思宇，他上的是夜班，这会儿正在吧台擦杯子。　　　　陈清河进去，没点喝的，开门见山一句话：“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离她远一点。”　　　　陈思宇看他一眼，冷笑：“你说谁？”　　　　陈清河的表情比陈思宇还要沉静，漆黑的眼珠直视他，一路望进他的眼底，似能探清他的灵魂：“你心里清楚。”　　　　陈思宇放下杯子，莫名笑了：“你的立场呢？”　　　　陈清河眯了眯眼，他沉着脸看他，脸色微愠，眼眸里放出危险的光。　　　　陈思宇不怕他，他继续说：“陈清河，你说这话是站在什么立场。”　　　　他帮他顺清思路：“于公，闻欢是你的老板的女儿，我们两个人是自由恋爱，你管不了，也无权干涉。”　　　　“于私。”陈思宇想到什么，唇边冷笑的弧度更大，“如果我没记错，你曾经说的很清楚，你不喜欢闻欢。”　　　　“就在这里。”陈思宇扬扬下巴，“就坐在那里，陈清河，你忘了吗？”　　　　话真多啊。　　　　陈清河面不改色，沉默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笑了。　　　　“自由恋爱？”　　　　他嘲讽一笑，漆黑的眼珠越发深沉，他的表情很淡，同刚才没有什么分别，但他垂在吧台下面的手却握成了拳。　　　　他舔了圈唇，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夹枪带棒，话里的嘲讽谁都能听出来。　　　　“陈同学，闻欢只会喜欢我。”　　　　他顿了一顿，笑意更深：“就算哪天她不喜欢我了，放心，也绝对轮不到你。”　　　　……　　　　“陈清河！你发什么呆呢？”　　　　闻欢抬手在陈清河脸前晃了晃，陈清河被她晃的眼花，下意识伸手拽住她，滑嫩的触感还未完全感受，闻欢就像触了电一般，迅速把手抽走了。　　　　陈清河一怔，掌心空了，他搓了搓空落落的指节，手掌快速握成拳，松开，脸色变得比刚才难看。　　　　闻欢这两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手蜕皮了，糙得要命，十指相握，她不想让陈清河觉得她皮肤粗糙，所以第一时间就把手抽了回来。　　　　陈清河大手覆在方向盘上，他目不斜视，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说：“闻欢，闻家家训，出门在外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言行举止须要得体，所以……”　　　　他顿了一顿，偏头平静看着她：“以后不要在马路上和男生亲密。”　　　　“如果不得不可，请你务必找一个没有监控和旁人的角落……”　　　　“不是你等等！”　　　　闻欢打断他，困惑地眨了眨眼，“我什么时候在大马路上和男生亲密了？”　　　　陈清河抿了下唇，四目对视，他确定从闻欢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困惑，没有别的。　　　　他清冷地提醒她：“五分钟前，三中门口，你和你的同学。”　　　　“我和我同学怎么了？”闻欢眨眨眼，陈清河眸子很冷，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闻欢琢磨了一会儿，反过劲来，她诧异地捶了陈清河肩膀一下：“陈清河你没事吧！”　　　　“我记得你原来眼神没毛病啊，怎么了，最近压力太大眼睛废了？”　　　　陈清河面不改色，转过头去，淡声提醒他：“安全带。”　　　　闻欢悠悠叹了口气，拉过安全带扣上，解释：“我没和他亲密接触，他说我脸上粘了根睫毛，帮我弄掉而已。”　　　　陈清河向右拧钥匙，还是冷着张脸淡淡说：“不需要告诉我，我没兴趣知道。”　　　　“是吗？”闻欢嬉皮笑脸地靠过去，小姑娘家家身上特有的馨香一瞬间窜进鼻间，陈清河心突的一跳，他皱起眉闪躲她，“别闹。”　　　　闻欢盯着陈清河看了一会儿，“扑哧”笑出声，她得意地眉尾飞扬：“陈清河，你又吃醋了。”　　　　陈清河：“……”　　　　……　　　　从车上到饭桌，从三中到闻家，吃完饭了，闻欢还在纠结刚才那个话题。　　　　“陈清河，你是不是又吃醋了！”　　　　“承认吧！你就是吃醋了对不对？”　　　　“哎呀你最近怎么老是吃醋啊！放宽心啦！你欢姐还是最爱你的。”　　　　陈清河被闻欢念叨的心烦，他突然转身，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闻欢吓了一跳。　　　　陈清河长得高，居高临下地逼近她，压迫感瞬间逼仄而来，非常陌生的感觉。　　　　闻欢感觉不妙，她悻悻一笑：“你你干嘛啊？”　　　　陈清河没说话，双唇紧抿成一条线，一步步把闻欢往墙角里逼。　　　　闻欢跌跌撞撞地后退，走廊不宽，她没几步就被堵到了墙上。　　　　陈清河仍不想放过她，他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前，一双漆黑的眼睛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带着深深的引力，直把闻欢吸了进去。　　　　她双手向后扣到墙上，仰头注视他湛黑的眼睛，心跳上升，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眸光盈盈，有点紧张，还有点隐隐的期待。　　　　陈清河眯了眯眼，缓缓低下头，闻欢迅速闭上眼，屏住呼吸，等了好久，她听到上方传来他清冷低缓的声音，同平时一样好听，只是夹带冷笑和嘲讽。　　　　“闻欢，你在期待什么？”　　　　闻欢一怔，她睁开眼，入眼是陈清河没有温度的黑色双眸，被耍了。　　　　闻欢恍然大悟，　　　　她咬牙，突然一把拉过陈清河的衣领，陈清河没设防，向前一扑，闻欢趁机踮起脚尖咬住他的双唇，眼睛睁得老大，睫毛又长又翘，不甘心地瞪着他。　　　　陈清河怒火中烧，他一把推开她，用手背擦嘴，嘴唇很快被擦破，火辣辣的疼。　　　　闻欢靠在墙上，双手环胸，看着他于事无补的动作，嘴角挂着懒散散的笑：“陈清河，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　　　　她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语：“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吗？”　　　　她勾唇：“我想要你。”　　　　……　　　　陈清河带着一身火气离开了，闻欢站在楼上看着他的黑色车子从车库出来，掉头，驶远，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她回到房间，从书包里翻出最近收到的“情书”，打开，内容不太好看。　　　　【不想死的话就退学吧！□□！】　　　　【走夜路的时候小心点！】　　　　【离陈思宇远点！否则杀了你！】　　　　……　　　　闻欢摊开信纸，不是手写体，都是从报纸上剪下来，附带还有她的照片，上面被红笔画了很大的叉号，今天送的这份更夸张，竟然是芭比娃娃的残肢。　　　　每天两封，一早一晚，准时出现在她的书桌洞里，看来，这人对她的感情无比坚贞——　　　　恨透她了吧。　　　　闻欢一撇嘴，把信丢进包里，无所谓地扔到地上，她长这么大最瞧不起这种背后里使绊子的杂碎，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就算是给他三个脑袋也不敢跳出来正面刚。　　　　她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作为闻家唯一的后苗，她小时候甚至被人绑架过，所以，恐吓信算什么。　　　　闻欢是这么想的，但是很快她就打脸了，周一一早，闻欢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教室，看到一群人围在自己桌边。　　　　新鲜了。　　　　她倚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这帮学霸讨论的热火朝天，一点都没有平时争分夺秒的学习精神，她勾下唇，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看什么呢？”　　　　“我桌子这么吸引人？”　　　　“安安！”初桔挤出人群跑到她身边，脸上挂着担忧的小表情，她抓住她的手臂问，“你最近是不是……是不是……”　　　　一着急就变小结巴。　　　　闻欢勾唇一笑：“你怎么了？慢慢说，别着急。”　　　　“你自己过来看吧。”　　　　难得，陈思宇的表情也非常凝重，闻欢一怔，敛了敛笑意，走过去，眼眸骤缩。　　　　桌面上喷满了红色油漆，上面重复写着几个字，写满了整张桌子：滚出三中，死，小心，夜路，丑八怪……　　　　闻欢眯了眯眼，脸色越来越黑，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刚才还围观的同学都散了，只有陈思宇和初桔还站在她身边。　　　　陈思宇看着她不算太惊讶的表情，知道她肯定是有事瞒着他们，他叹了口气，问：“你最近是不是惹到谁了？”　　　　闻欢抬头看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下：“你问我？我哪儿知道。”　　　　她拉下身上的书包扔到地上，弯腰搬起桌子，走出教室，下楼，陈思宇两人快步跟上她。　　　　闻欢一路走到刘主任办公室，到门口，她停下了，她有点喘，额头上出了汗，她回头给陈思宇说：“敲门。”　　　　敲门，没人应，闻欢耐性也没了，索性直接一脚踹开。　　　　坐在办公桌前喝茶的刘主任看到三个人吓了一跳，他拍了下桌子站起来，指着闻欢的鼻子骂：“闻欢你干嘛！想造反是不是！”　　　　“嘭！”闻欢一把把桌子扔到地上，桌子歪了，倒了，发出巨大的声响，动静很大，初桔吓得肩膀抖了一下。　　　　闻欢冷笑，一双大眼睛直直迎上刘主任的怒容：“我造反？”　　　　“我现在都他妈想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