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襄,你丫活该被尉迟嘉看不上!”
活该?
呵呵。
卫襄起身,最后瞥了一眼那个前排第三的美男子,招呼小花:
“我们走。”
刚走出醉春楼的大门,天上就开始哗啦哗啦下大雨。
秋天就是雨多,卫襄没伞没蓑衣。她也不以为意,拽了拽衣襟,将小花塞进自己胸口捂着。
她能淋雨,小花绝不能,这是卫襄的养猫守则。
走了没两步,身后醉春楼老鸨子震天的声响就传了过来:
“哎,卫小姐,您和苏公子的账没结呢!还有,刚刚苏公子走前,说您要买我们家冰冰,给他赎身,这可真是大喜事儿!您看呐,能被您看上,也是我们家冰冰的福气,再者,看在您是熟客的份儿上,一口价,三百两,怎么样?不能再少了啊!”
卫襄回头,迎接她的,是醉春楼里里外外围观人群暧昧的眼神——
哦呦,卫家二小姐移情别恋了呢!
不过一看到被老鸨子拉在手里神色紧绷的那小倌儿的相貌,又都纷纷“咦”了一声,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难怪卫家二小姐要买这个小倌儿,那长得可是跟柱国公世子七八分相似呢!
这是摸不着正品,打算先买个赝品凑合,是吧?
卫襄终于明白这醉春楼生意为什么这么好了,这才几步路啊,这老鸨就能说出这么长一串话来!
还有苏静姝,这个坑爹的王八蛋!
卫襄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冲动,将胸前躁动不安的小花捂了捂,抹了把额头的雨水,愤愤道:
“王妈妈,你也太不厚道,嚷嚷什么?我卫襄逛章台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欠过你钱?这就给你!至于这小倌儿——太丑,本小姐看不上!”
卫襄淡定地在怀里摸了摸,摸了个空。
空气忽然有些尴尬——
苏静姝没说错,她偷跑出来的,真没带钱!
王八蛋苏静姝,要坑她也行,好歹把账结了啊!
王妈妈上下打眼一瞟,就知道卫襄没钱。
不过这小祖宗三年前逛章台的风评着实不错,从不曾赖账。
王妈妈眼珠子一转,笑容又堆了上来,推了推身边不情不愿的小倌儿:
“卫小姐真会说笑话,我们家冰冰哪里丑了,您是今儿钱不够吧?没关系,您先带着人走,随后我再让人去您府上拿钱是一样的!冰冰,快去,给卫小姐撑着伞去!”
她就不信,人跟着走了,这卫国公府二小姐好意思不给钱!
那个名为“冰冰”的小倌儿被推搡得一个趔趄,绷着脸正要说什么,却见眼前忽然横了个人出来,挡在了他和那位卫小姐之间。
淡淡紫衣的男子长身玉立,衣服是上好的锦缎料子,挺括而华贵,浓淡得宜的长眉之下,如墨色浓黑的瞳孔看不出喜怒。
但他手里一把玉竹柄的油纸伞,却是向后伸过去,牢牢地罩住了那位本该他前去伺候的卫小姐。
蓝冰瞬间有一种照镜子看见自己倒影的错觉,但这影子却刺得他心中难受——
与眼前的男子相比,他才是影子,或者说,赝品。
“这钱给你结账,这人,她说了,太丑她看不上,领回去吧。”
紫衣男子朝着王妈妈递过去一个钱袋,声音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王妈妈愣愣地盯着他,像是梦游一般上前接了钱拢在袖中,伸手拉了一把差点就成功出手的“冰冰”,却是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该说这尉迟世子倒霉呢,还是说她这卖不出人的老鸨倒霉呢?
王妈妈咬着牙,拉着自家的冰冰回去了。
这正主儿来了,她家的冰冰,哪里还卖的出去!
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也一哄而散,卫二小姐的热闹他们敢看,柱国公世子的热闹,还是算了吧。
要是知道自己的亲孙子这么丢人,被人拿个小倌儿来比,保不齐那位柱国公太夫人为了柱国公府这棵独苗苗亲自上街撕人!
早就在长安城丢脸丢习惯了的卫襄倒也没觉得太丢人。
她仰头望了望头顶油纸伞,缓和了一下浑身的僵硬,转头就走。
身后却有人不依不饶地追上来,声音低沉:
“你如今是不是也嫌我长得丑?”
卫襄不说话,埋头走路。
忽然有只大手从身后伸了过来,直接把在她胸前挤成一团的小花给拎了出来。
卫襄大怒:
“耍流氓啊你!把小花还给我!”
她身后的尉迟嘉见她终于转身,眼睛里露出淡淡的笑意:
“我只是觉得它待得位置不大合适而已,没有要冒犯你的意思。”
“你管这位置合适不合适!小花,给我过来!”
卫襄气死了,这人哪里来的立场多管闲事?
可小花却像是找到了安稳窝一样,眯着眼睛窝在尉迟嘉的臂弯里,看都不看卫襄一眼。
卫襄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尉迟嘉,你太欺负人了!”
这人一来,连猫都不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