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楼梯口上来四个小伙子。这四个人都是穿殡仪馆白大褂,说说笑笑,一过来就让所有人侧目,走廊里许多人赶紧躲到一边,像看见瘟神一样。
因为这四个人不是空手来的,抬了一口殡仪馆里蒙着黄纱的薄棺。
他们过来打招呼:“义老师,王阿姨。吆!刘夕阳,你也在这里……”
不用义老师给我介绍,这四个人都是殡仪馆的员工。我认识。
自从成立服务部,义老师有活儿就叫他们,干完活就结算工钱,一把一利索。他们四个人自称叫执尸队,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最常干的就是抬棺。
义老师把他们领进病房,四人配合相当娴熟,两个人展开绣着八卦和仙鹤的裹尸布,那两个人搬着尸体放到布上,就那么一卷,包得严严实实。
两人抬头,两人抬脚,把尸体从床上抬下来,放进棺材里。家属们围着看,就连不相干的人都探头探脑看热闹。
病房里鸦雀无声,只有日光灯在头顶发出嘶嘶的声音,气氛压抑得让人抓狂。
义老师对那些病人家属说:“最后默哀一分钟。一分钟后封棺。”
众人都把头低下,房间里静的落根针都能听见,连个咳嗽的都没有。一分钟后,义老师道:“封棺吧。”
执尸队把棺盖盖上,边缘用拳头砸,上下楔子咬死。他们把棺材抬到走廊,义老师看看家属:“有没有家里的晚辈?”
病人家属面面相觑。有人问,啥意思?
义老师道:“我听说死者没有孩子,他活了一世,现在走了,怎么也得有个晚辈给他磕个头意思意思。要不然,死者心里有怨气,走也不安宁。”
家属们互相商量,倒是有几个孩子,可看这个意思,每家大人都不同意把孩子推出来。众人开始还有商有量,后来居然吵吵起来,声音越来越高。
走廊上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我着急,想让义老师去劝劝,义老师冷笑:“小刘啊,以后活儿干多了,你就知道了,家属之间扯皮的事多了去了。
“葬礼没结束,哥几个就能为了房子在殡仪馆打的头破血流。咱们别管这些闲事,他们不嫌砢碜就继续打,看丢的是谁的脸。”
最后这些人达成协议,推出一个孩子来。这孩子十来岁,没经过这样的事,腿肚子都哆嗦。
执尸队四人把棺材抬到肩膀上,义老师问那孩子,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孩子小声说:“是我二叔。”
“甭害怕,什么也不用你做,你给二叔磕三个头就行。”义老师道。
孩子还真是听话,跪在棺材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大家默默围看着。就在孩子这三个头磕完的时候,忽然传出奇怪的声音,众人大惊,一起顺着声音看去。
声音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
孩子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起不来,父母过去把孩子拉起来。
众人惊慌地交头接耳,义老师拍拍棺材,说道:“没事没事,尸体没装牢而已。”他岔开话题:“家属谁跟车到殡仪馆办火化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