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墨说完这句话，目光警惕地看许山君，等待他做出反应。

许山君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则舒缓，如此反复多次，冥冥中似乎有所领悟，但朦朦胧胧又有些抓不到痕迹，只觉府君所言，实在意味深长。其中虽有些玄奥不明处，倒也正常。

毕竟，追求长生天道一途，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

一人一妖足足沉默了良久，李京墨却始终未敢放松警惕，毕竟这一番理论，究竟能否唬住许山君，他也没有十足信心。

但许山君毕竟身上有伤，双方便是动手，李京墨也不甚惊慌。

再等片刻，许山君终于有了动作，他双膝跪地，朝着李京墨重重叩了几下头，恭声说道：“俺许山君今日得府君指点，茅塞顿开。这块天外火陨，便奉与府君！”

语毕，周身妖气蒸腾，身形一转便已恢复了妖虎形貌，仿佛白雾状的鼻息一喷，书生伥鬼便浮现于身前。

那书生身形虚幻，朝着李京墨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揖，朗声说道：“小生陆衔，见过太行府君大人。”

李京墨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陆书生。本座倒还有句话，想问一问你！”

陆衔听李京墨语气中大有不善之意，连忙伸手去擦拭根本不存在的冷汗，下意识间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一旁的许山君。

许山君却垂首旁顾，根本不去看书生陆衔。他将书生伥鬼召出，本意是将他放归故土，以减免周身缠绕的戾气杀意。

但一见太行府君面有不善，纵然陆衔曾多番为自己出谋划策，许山君却也不会为了他，而得罪府君大人。

见许山君的动作神情，陆衔便知其意，心中暗骂，却硬着头皮问道：“府君请讲！”

“阁下既是读书人，可曾闻为虎作伥是何意？许山君所食之百余人，多少人受你引诱？”

李京墨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衔登时面如土色，便如李京墨所言，许山君自得他相助后，的确常由他引诱山间旅客，将之带到许山君嘴边。为虎作伥者，其实更为可恶。

虎因天性而食人，但伥鬼却并非如此。

过了半晌，陆衔才支吾说道：“禀告府君，小生如此作为，也实在是情非得已。”

李京墨默然无语，只听他接下来如何言语。

陆衔道：“小生家住在扬州松江府莲台县陆家村。自幼便父亲早逝，家中只有一老母在堂，含辛茹苦将陆某养大。两年前，陆某奉师命负笈游学，途径太行山，因见山中景物雄奇，故此盘桓数日。谁知，竟于山中遇见了.....许山君。陆某虽死不足惜，但念家中高堂，耄耋之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岂不痛如剜心！”

说道这里，陆衔面色不禁黯然涕下。

李京墨心中怃然，却不由想起穿越来此，自己前世的父母又当如何伤心难过。瞧向陆衔的眼神不禁有同病相怜之意，且听他继续说道。

“因此，陆某情愿为山君伥鬼。只求存得魂魄在世间，他日得回故里，在高堂老母膝前一拜，权以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

李京墨暗自叹了口气，心中忽起慈念，转向许山君说道：“也罢，陆书生。你之所言，本座自会查明真相。若你果真情有可原，本座自会允你将功折罪。若大言欺瞒，本座亦有的是手段，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