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虎精既已离去,自己该如何脱身才是?
“卧槽,这真是才脱虎穴,又入困境。我难道要活生生困死在这神像中么?”
李京墨有些欲哭无泪。
但既来之,则安之。
这些时日来,他始终拖着何首乌的身躯在山林中躲避追杀,简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旦寻了处安定所在,竟是神困魂倦,沉沉昏睡过去。
山河如洗。
一昼夜雷雨终于过去,庙宇外,生满青苔的石阶上,一颗颗晶莹的雨滴滚落。四周静寂,曲径通幽,这座破旧山神庙衬得愈发孤寂而寥落。
这时,庙门外忽然传来轻微声响。
神像微微睁开眼睛,李京墨瞧向庙宇外颓败的庭院。
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亦步亦趋地在庭院中穿行,琥珀色眼睛中闪过抹疲态,浑身上下都沾染着肮脏的泥水,背腹处一片殷红,两排巨大的伤口仍不住往外滴着血。
李京墨一眼就看出,狐狸背后的伤口该是某些野兽牙齿留下的。
如此严重的伤势,恐怕这只白狐已活不长久。
山林中弱肉强食,这段时日他实已经历得够多。
李京墨轻轻叹了口气,但见白狐缓步爬入正殿,羸弱身躯在破旧的神像旁逡巡几圈,而后纵身一跃,想要跳到神案上。
奈何它伤势实在严重,试了几次都未成功,反倒因此牵动了伤口,血流如注。
白狐颓然的蜷缩在神像前,浑身因疼痛和寒冷而战栗,不时伸舌去舔舐伤口处,琥珀色的眼睛缓缓闭上,眼角渗出几滴晶莹的泪水。
“它为何非要跳到神案上呢?若是不这般折腾,它兴许还能活得长久些。”
李京墨心中不解,目光移向脚下的神案,忽然他瞧见仍兀自躺在神案上的人形何首乌,顿时有所明悟。
“万物皆有灵,兴许是白狐濒死之际,嗅到何首乌上散发出的草木精气,一路寻来至此。可惜,这一方小小的神案,竟然成了白狐的断头台,实在是造化弄人。”
他心中固有不忍,奈何困在神像中,半分动弹不得。人形何首乌就在神像脚边,李京墨平日只需一伸脚,就能将何首乌踢到白狐身旁。
“白狐啊白狐,我虽有心要救你一命,却实在是爱莫能助,只能眼睁睁瞧着你受苦,心中着实不安。”
李京墨待要闭上眼睛,忽然心中一动,他又想起了神像手中握着的五彩晶石。
昨日,虎精见到五彩晶石上释放出的霞光,曾惊呼“五行精气”,而他寄身何首乌时,每逢遇险,五彩石就会发挥灵效,助自己抵挡住虎妖的重击,而他本身则会虚弱几分。
“莫非,五彩石能调动何首乌的草木精气?”
于是,他试着在心中存想,催动五彩晶石去汲取人形何首乌上的草木精气。只见晶石上奇光吞吐,却不再是往常那般五彩绚丽,而是氤氲青辉。
李京墨只觉一股清新的草木气息汇入神像中,令他神魂荡漾,通体舒泰,知道果然如此,连忙催动晶石,将这股青辉引向神案下蜷缩成一团的白狐身上。
白狐原本已奄奄一息,忽觉一股草木精气注入体中,浑身一震,似乎感觉背上创口也不那么疼痛。
它虽修行日浅,灵智未开。但野兽趋利避害的本能仍在,睁开眼睛,朝神像轻唤两声,似是在撒娇,又好像是心存感激,任凭草木精气注入到身躯当中,眼睛愈发澄澈,犹如两颗宝石。
半晌,人形何首乌中最后一缕青芒没入五彩石中。
微风吹过,形体彻底飘散。
白狐却已恢复如常,李京墨也觉精神奕奕,似乎对于神像的契合度又提高几分。
“这百年何首乌的功效,果然神奇。”
他喃喃自语道。
白狐腰肢一扭,身形在空中划过优美弧线,而后匍匐在神像脚边,毛绒脑袋在神像脚边蹭了蹭,神态颇为亲昵顺从。李京墨只觉脚边痒痒的,不由想起前世家中养过的猫咪,心中顿感欢畅。
过了片刻,白狐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跃下神案。
后腿跪伏在地,两只前蹄在身前合拢,竟是朝神像拜了三拜。
李京墨刚想出声说“不必如此”,白狐又已腰肢一扭,几个起落间,已奔到庙宇门前,回头望了眼威严不语的神像,转身离去。
待得白狐走远。
李京墨才开始重新盘算起眼下的处境,他的魂魄被困在神像中出不去,也动弹不得,即使有五彩晶石汲取精气温养自己,但他自身却不懂得任何修炼之法,也不知道经五行精气温养的魂魄,有朝一日是否能重新出窍,好让自己另寻一具合适的躯壳。
别无他法,李京墨只好继续枯等,山居无聊,也无人同他说话解闷。
小半日功夫,他便觉心中厌烦。
忽见庙门外白影一闪,那只琥珀色眼睛的白狐又回到庙中,口中还衔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