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牧总督,您亲自过来迎接我们,可真是令人惶恐,我谨代表在这里的所有南旸公民感谢您的好意。”金都尔曼站长本不想说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但毕竟现在整支队伍都在别人的地盘上,讨好对方也是有必要的。
“无需感谢,这是应该的,哪有主人不迎接客人的道理?欢迎你们来到千禧广场,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更希望你们是作为没有任何负担的友好的使者来到这里的。对南旸共和国在战争中的遭遇我感到遗憾。我希望我们的联盟能帮上你们的忙,毕竟你们还有很长一段路途要走。如果有什么需求尽管跟我们说,尽管不是免费的,但我们的商人可以让你们用你们自己手上的东西换取你们更需要的东西。”
站长已经明白了总督的意思,她这话说白了就是用子弹换面包。
“再次感谢您的好意,不过我想以我们现有的物资足够我们回到二号线了,我只希望我们能尽快穿过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千禧广场,不给你们添更多的麻烦才好。”
“你们很有信心,这是一件好事。我要提醒你们,赤座组的那些人都是些麻烦鬼,只希望你们在经过他们的地盘时不会被他们找上麻烦。”岛牧微笑着说。
明萩总算也看到了岛牧今优,她从未见过如此打扮的女人,即便是在来到地铁前的学生时代也没有过。在明萩的认知中,似乎只有范·威特劳家族伪政权的那些高位者才有可能穿着这样的衣服。那上衣和裤子一尘不染、一道褶皱都没有,而那双发亮的鞋子更是诱人,显然是奥普雷尼亚人到来前制造出的奢侈品,让明萩恨不得也立刻得到一双。这样的打扮在整座地铁里也找不到第二身了,就算是那个恢复了封建制度的大权帝国的皇帝想找也找不到。
从那位女总督被灯光反射出光芒的眼神中,明萩看不到一丝怯懦,同样也看不出像小贩那样极为露骨地轻蔑。这个女人意志坚定、无所畏惧,对自己的统治以及商业联盟能够取得伟大的成就充满信心,在商业联盟的蓝图中,夏湾市的地铁世界终将会变成一个统一的、不愁吃穿的且不用受到奥普雷尼亚人奴役的桃源乡。
岛牧今优同样知道为了实现美好的理想有时不得不使用肮脏且高效的手段的道理。为了使联盟的利益最大化,她不怕让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流血或者永远消失。让她的眼神变得无畏的,有对未来的渴望、有本性的贪婪、有不择手段的觉悟、有被利益刺激的扭曲,这种种因素甚至能将她心中的廉耻与荣誉感压在一块巨石之下。
看着这样一位别具一格的领袖,明萩不禁在想,若是商业联盟有朝一日真的统治了地铁会怎么样呢?
“虽说有些人会过得很好,比如那些在地下已经搞出了些许名堂的商人们,比如和岛牧总督有些关联的人,但更多的人还是会为怎么让自己吃饱了饭而发愁,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商业联盟当一个普通人和在地表当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两样呢?何况这下面的世界里还没有阳光。当然,以南旸共和国现在的状况也不好去揭商业联盟的短就是了。”明萩之所以能对商业联盟做出客观的评价离不开帕斯卡的影响。帕斯卡以他丰富的阅历深刻剖析了地下世界的每一个政权,商业联盟当然也不例外。千禧广场的繁华与金碧辉煌实际上映衬的只是这个联盟中少数人的春风得意。
未来的事儿总是难以预测的。从目前的的僵局看,南旸、共荣、商业联盟甚至南边的与共和国不接壤的奉行斯巴达主义的岸原军政府都有可能统一外星人无法触及的地铁世界,成为地下霸主。不同的政治集团统治下的地铁几万居民的未来也是不一样的。
明萩忠于自己的军队,忠于自己的队伍,想要保护自己的妹妹和一切真诚帮助自己的人,可她对于共和国政权本身并没有什么亲切感,只有一种没有任何热情却也无可指摘的冷漠。如果真的要找一个为共和国而战的理由的话,明萩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条:我最在乎的人们,我最不愿意看到他们受苦牺牲的人们都在共和国,仅此而已。
直至岛牧今优在保镖的陪同下消失在了人群中,明萩和怀阳重新回到了队伍打头的地方,他们走下了长长的阶梯抵达一号线的月台,他们该往北走了。一号线位于夏湾市的中央,连接着南北,这条线的隧道十分平直,是夏湾地铁系统最早建设的隧道之一。一号线的大部分被商业联盟和赤座组占据,只有最北端和最南端的两座换乘车站分属共和国和军政府。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如此,明萩觉得一号线的隧道十分斑驳,且墙面比八号线这样晚了十几年才规划建成的地铁线路更黑。共和国的队伍没有在南岛文化园站和艺术中心站多做停留,甚至连月台都没登上去,一步不停地径直走到了博物馆站。在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已经无效的岛牧总督的承诺和一帮看到了可乘之机如同狂犬般亮着獠牙、留着口水的没有任何道义精神的最为险恶的黑道。
“呦,大兵们,你们的军装挺帅气的嘛。别那么拘谨,我们都这么热情地迎上来了,就别用那样不友好的眼神盯着我们了,至少微笑一下呀。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赤座组的若头辅佐,鄙姓丸冈,奉组长任葛生老大之命在此处迎接共和国的客人们。任老大想邀请你们去上面坐坐。”一个穿着条纹西装却仍然显得痞气的男人说。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十几个和他装束相似的人,这些人挡住了前路。
“谢谢你们的组长,可我们不是来这里做客的,我们要尽快回到二号线去,这样才能尽早省去我们的麻烦,也不给你们添麻烦,请把道路让开,让我们速速通过这里吧。”明萩说。
“别那么不领情嘛,我们都这么热情了,你们拒绝的话我们是会很尴尬的,干嘛要把气氛弄得这么僵硬呢?小姐?”若头说。
“你这个家伙不要不识好歹。”怀阳说着把自己的步枪举到自己的身前,恶狠狠地盯着若头辅佐,丸冈身后的黑道们也纷纷掏出了手枪。
“出了什么事了?”这个时候,金都尔曼站长也来到了队伍前部,想看看前进的队伍缘何停止。见一群黑道挡路的架势,站长就意识到麻烦临头了,看来他们想要安全通过这里就必须要听听任葛生组长有什么话要说。
尽管特遣队的士兵们都很不情愿,但站长为了避免冲突,还是答应了赤座组方面的要求,毕竟一旦惹火他们,就会在己方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于敌人的主场发生冲突,这些手无寸铁的共和国百姓是定要在冲突中遭殃的。
“大家都别激动。既然任组长好意邀请,我们不肯答应未免太不识抬举了,请阁下头前带路吧。”站长说。
“这里还是有一位识大体的人啊。放心吧,赤座组绝不会让你们挨饿的。请吧。”说着,黑道们把道路让了出来。
若头辅佐意得志满,赤座组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一大半,接下来就是缴了特遣队那些“危险分子”的武器,让这一批人完全成为谈判的筹码就好。完全知晓任葛生计划的丸冈不住的用自己鄙陋的眼神瞟共和国队伍中的那些年轻女人们,似乎是想先盯上一个姿色好的。
明萩自然是不想爆发冲突的,而且她尚未将赤座组的人想象得有那么奸诈和丑恶。而怀阳和楚格尼尼则是怀有一种自私的信心,他们相信就算遇到险情他们也能杀出一条血路来。因此,没有人对站长并非完全错误的决定提出异议。这群期待归乡的人们的安危就这样交到了赤座组手上,在暂时避免了冲突后沦为了颇具价值的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