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伯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没钱,没钱就把这姑娘给我填房也好……哈哈哈”
公子哥说罢,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手便向采莲抓去。
魏来见状正要上前,忽听得有人大喝,
“住手!光天化日,如此放肆,还有没有王法?”
定睛一看,之见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袭虽然很旧但是非常整洁干净的长衫,身材修长,面容方正,一缕长髯,二目炯炯,只见一边扶起祁伯,一边怒视公子哥。
“你这穷酸,是干什么吃的,也敢管闲事,是要替他掏钱,还是要找打!”
“我叫傅声之,只是一个勾栏瓦肆里的讲史人,你等又是谁,敢在这里欺压百姓!”
“哈哈哈,原来是个臭说书的也敢来出头,胆儿还不小,这位是当朝监察御史万俟卨大人的公子,怎么样,就欺压你了,你惹得起吗!”
桌上另一个跟班模样的恶少狞笑。
万mo)俟(qi)卨(xie)!
魏来听到这个奇奇怪怪的名字,立刻想起来,这厮不正是受秦桧指使,审问诬陷岳飞的那个奸臣吗,他的跪像,现在还在杭州岳王庙里遭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没想到,他的儿子也这般张狂,今天一定要好好治治他!
魏来略一思忖,走上前去,当和祁伯目光相接时,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祁伯装作并不相认。
只见他微微一笑,并不气恼,甚至都没有理会那万俟复姓公子,反倒是惊声看向傅声之:
“哎呀呀,这不是傅先生吗,上次听您讲的《名相列传好生精彩过瘾,尤其是狄仁杰和他儿子那一段,不知后续又有没有新作啊?”
傅声之见来人并不认识,说的话也一头雾水,不禁一愣:
“这位小哥,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段……”
“傅先生,就是之前您在勾栏里讲的大唐名相狄仁杰曾担任魏州刺史,为政仁厚宽平,爱民如子,深得民心,百姓为其立功德祠庙。可后来狄仁杰的次子狄景晖也到魏州当官,却非常贪婪酷虐,以鱼肉乡里为能事,把狄仁杰的一世英名都毁了,结果老百姓一怒之下,把狄公的祠庙都给拆毁了。”
魏来再冲傅声之眨眨眼,
“我粗鄙无文,不知道复述的对不对,反正这个坑爹的故事真叫精彩,我记得当时勾栏里聚了有几百人,竟是齐声喝彩!”
傅声之人聪颖,听音观色,心领神会,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确有这么一段大受欢迎,我近日正想着再续一书,接着说说着贤臣逆子的故事!”
两人言来语去,说的甚是热闹,倒把旁人都看呆了,那万俟衙内怒道:
“你们两个贱民,在这里胡乱聒噪些什么,还不快点滚开!”
“嘿嘿,傅先生你看,此时此地之事,不正是上好素材吗,监察御史万俟卨的公子酒后欺凌穷苦百姓,我猜大家一定爱听!”
说着,魏来笑着看向万俟衙内,
“傅先生,就来个《监察御史查人不查己万俟大人纵子欺黎民,你看如何?”
傅声之这下彻底明白了魏来的意思,不由朗声大笑:
“甚好甚好,我今夜就写将下来,明日必将今天的丑事,在勾栏瓦肆人多的所在,好生给临安府的百姓讲上一讲!”
那万俟公子听到这话,酒倒醒了一半,忙喊:
“傅穷酸,你一张破嘴,若敢四处乱讲,造谣惑众,毁了我父亲的清誉,看我不报官锁拿于你!”
“锁拿我?好啊,你若敢构陷于我,只要我还有一条命在,我便再写一篇《讲史之人因言竟获罪重臣恶子欲盖又弥彰!而且我告诉你,这临安府总计二百多名说书的讲史人,倒有十之八九是我的同门和弟子,其中有几位,还曾经进过皇宫和相府,给官家和宰辅讲过史说过书,我倒要看看,你仗着你爹的威势能不能把它们都抓起来!”
说话间,四面的人围将过来看热闹的越来越多,不禁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万俟公子看着人多嘴杂,明显慌了神。
他万没想到,他平日里倚仗父权,在临安府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惯了,今天却在这里栽了大跟头。
他当然不怕眼前这个穷说书的卖艺人和这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穷小子。但是若真是像他们所说,通过讲史说书的方式将这事传扬出去,闹得个沸沸扬扬,那可真是坏了!自己的父亲作为言官,本来就今天参奏这个,明天弹劾那个,在官场上树敌甚多,这下被抓住了把柄,官途可就彻底毁了,后果不堪设想。倘若被父亲知道了这些,难免不打断他的狗腿!
想到这层,不禁冷汗满头,马上转脸讪笑:
“傅先生,你看,我们只是饮多了酒,和老伯小妹耍了几句玩笑,您何必动这么大的火气呢。”
“耍几句玩笑?你可知道,你们权贵子弟的一句玩笑,可能就是穷苦百姓的一生血泪!”
傅声之怒道,
“说吧,今天你想如何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