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向几乎所有人都发送了鲜卑人准备南下入侵的警报。然而,让他惊讶的是,大家都忽视了他。只有方州牧夏晏玄同回信告诉他,自己正忙于与高句丽的战争,如果他能够与马韩、扶余一起帮助自己肢解高句丽。那么他就帮助赵策讨伐鲜卑、乌桓[1]。
赵策没有办法,他只能向讨田军在太行山上忠实的“伙伴们”——枫山军、白鹿军等山贼派系寻求帮助。一听到胡人入侵,山贼们都缄口不言不愿出兵援助。这些人十分担忧自己抵抗外敌的努力得不到朝廷和各郡的认可。赵策见劝说无果,便继续西行拜访了仓州牧孙印华章。后者对匈奴和鲜卑的动态十分关注。他向赵策详细询问了胡人南下的情况。
“哎呀……!如果真如滕州赵策所说,河北危矣!”仓州牧孙印华章善意地劝说他年轻的同僚,“赵滕州,你是个有大志的人,朝中有人要加害于你,我劝你赶快离开河北吧。现在能抵御胡人入侵的只有陈王孙孝和车骑将军杨信。我就是想派兵援助你,恐怕也需要太尉鲁献大人批准。”
赵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出现了太尉鲁献汉和大人。孙印告诉赵策。太尉大人已经率禁军北军、西园军离开钜京,准备前往尚桑帮助车骑将军平乱,目前正在我仓州境内的赵曲。赵策立即前往位于赵曲的禁军大营拜见太尉。一到达那里,赵策便见到了曹妙银。与曹妙银一同在禁军军营里的还有赵策日夜牵挂的友人——当朝公主孙云叶。
三年不见,公主已经长高了不少,变得更加漂亮。少了些稚气,多了些少女的纯洁气息。赵策顿时被她扑面而来的少女气质所惊艳。赵策觉得眼前的公主熟悉又清新。从外表上也能看到公主与从前也不太一样,她已经扎起了秀发。她的秀发经过简单而娟秀地挽起后仍及背腰。同其他年轻女子一样插上时下流行的步摇[2],虽然没有扑妆,但是嘴上的红唇恰到好处地为他增添了许多女性魅力,只不过她看上去就像大多数刚刚步入成人世界的女子一样对自己和外界充满期待。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她仍散发着自己独特的天真开朗气息。她依然那样阳光、热忱。但赵策也敏锐地觉察到这份纯真也经历了成人世界的负面而隐含的痛苦。
公主看到赵策,她高兴得忘掉了所有烦恼,一下子跑过来抱住赵策。
“真的是你,顾光。你还活着。终于见到你啦。”公主上下打量着赵策,几年不见赵策的相貌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是穿上官服的赵策和以前的那个卫士变得略有不同。他已经从以前那个脸上写满愤世嫉俗、郁闷、不满的侍卫变成了依然不满现状还对朝廷很不屑的一州之牧。他的眼神依旧锐利、有时甚至锋芒毕露。现在看起来,随着他成为地方长官后,那能够洞悉心灵的目光收敛了很多,甚至变成了深渊。然而不变的是,赵策依然那么坚定,对他不关心的世间大多数事物一脸漠然,还是将一副大学士或者得道仙人的表情挂在脸上。但公主还是能够深刻地感受到他仍然可靠。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微的变化就是随着从平民白衣变成华服官员后,赵策看上去变得更英俊更有气度了一些。
“真的是好久不见啊。”赵策语义深长地说。公主明白赵策表达的全部用意,俏皮地打了赵策一下。赵策再看公主一眼时,后者的双眸已全是眼泪。
公主询问赵策这些年来的经历,赵策就详细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公主被赵策各种各样的经历所吸引。她非常高兴自己的好友大难不死,还获得了步步高升。现在又与自己重新相见。赵策则替公主的种种境况感到担忧。两位好友叙旧欢谈结束后,赵策便向曹妙银询问禁军离开钜京的缘由。
曹妙银告诉他,早在伊邪泉车弑父叛乱的同时,大虞的西部也发生了羌人诸部叛乱。这就打乱了司徒闻人昌仲佩调陇右军入京“南下讨伐章武国”的计划。作为干扰对手的手段,闻人昌便以镇压天道教的名义让太尉鲁献派兵讨伐天道教。鲁献为了不使手中的兵力流失便决定亲自率军讨伐天道教。条件是将西园军也并入麾下。双方都接受了这样的交易。但闻人昌不知道的是,公主带着传国玉玺也趁机混入军中离开了钜京,鲁献就等着闻人氏一旦表现出不轨举动,太尉便向车骑将军杨信等实力将领、诸侯发布檄文,好与诸军合力杀回钜京。
赵策觉得太尉的计划有些奇怪,便直接求见鲁献汉和询问他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应该来这里。”这是太尉鲁献在见到赵策后告诉他的第一句话。
“匈奴、鲜卑将联合南侵河北。”赵策回答。
“这件事一定会让闻人司徒有更充分的理由调走我们这些禁军。”鲁献的语气绝决,几乎不给人再次说话的机会。
赵策:“既然禁军不想受司徒差使,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或者以武力胁迫罢免司徒?我听说‘宪台[3]’仍倒向孙室,只要‘宪台’发起调查,弹劾。”
鲁献:“滕州牧不要因为朝廷调遣而将个人感情混入政事当中。闻人司徒是堂堂‘三公’。朝廷重臣。名望响彻天下。岂像你想象得如此简单?”
赵策:“既然闻人司徒是良宰名臣,一心向虞,那我们为何不抓紧时间发兵河北抗击胡人?”
鲁献:“够了,腾州牧!老夫的脑袋还没生锈到需要一个后辈告诉我怎样处理国家大事。你很聪明,但是你还不够聪明。这件事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简单。你应该回到你的岗位,做好你的本职工作。”鲁献狠狠挥了一下手表示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
赵策通过这次谈话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鲁氏的眼中根本就没有孙室。鲁献完完全全将军力视为鲁氏自己的资本而避战观望。这让他非常失望,大虞最后托付的太尉居然是个估权逐利的政治商贩。目前看来“宪台”也有可能被他政治交换出去了。赵策离开鲁献后只能对着星空叹息。他似乎看到了大虞已经摇摇欲坠。
“大人是否也在为鲁大人左右平衡牟利的举措感到叹息?”夜幕中传来一个声音。赵策一眼望去,对方看起来是位宫中官员,“常侍邓让(东付)参见滕州大人。阁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听我一言?”
赵策得知来人正是邓让心中痛恨得咬牙切齿,但他还是压抑住怒火,跟着他来到一间阁楼,看看他是否还有其他同伙,或抱有什么目的。
邓让:“依我观察,滕州大人独自离开就说明太尉大人与您的谈话不太愉快?”
赵策:“很不愉快。我们有一些分歧。”
邓让:“实不相瞒,在下也不太认可太尉大人的一些看法。我当初也是冒着性命危险盗来传国玉玺,带着凰仪公主出逃钜京,将希望托付于他,如今看来真是辜负了孙室的期望。”
“哦?”赵策本以为是曹妙银协助公主出逃,没想到竟然是邓让,“那么常侍大人有何打算?”
邓让:“大人您从滕州而来可否带有卫队?”
“带了两千卫队。”赵策毫不犹豫脱口而出,非常自信地欺骗邓让。
“两千似乎有点少哇。不过勉强可以。”邓让略微担忧,“实不相瞒,在下担心选错了人,特意为自己准备了条后路:明日夜晚,是我的同郡老乡崔熊守营门。我曾替他挡过官司,所以他答应帮助我们出去。我想带着公主还有玉玺离开这里投奔于您。您看如何?这里有我事先准备好的符传[4]。您护送公主东归就是不世之功。将来重新组阁时必定会有您的重要一席。”
赵策内心狂喜,但他故作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