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跌跌撞撞过了断桥,后厢里的两人才勉强能把气给喘匀。
毛子丰扯掉满是血污的口罩,狠狠扔出车外。
从裤兜里掏出烟点上,看了秃头男人一眼,将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那人摇摇头,没接,双手按着右腿,一脸木然。
毛子丰摘下手套,在身上摸索按压了个遍,确认没有断掉的肋骨后,放下心来。
“你可以啊,没给军人丢脸。”
秃子似乎反应了几秒,才微微侧头,“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瞎,”毛子丰眯着眼打量他,“大侄子,很疼吗?”
“之前……看你头发是白的,”他没回答,只是轻点了下头表示歉意,“我叫陈河,他们都叫我和尚。”
“你多大?”
“25。”
“我31,叫哥。”
“哥……谢谢……”
“打住,”毛子丰看了眼车内,拇指冲着春丽的方向,“要谢就谢她。”
“谢谢你们。”
陈河显然还沉浸在队友惨死的悲愤当中,对自身的伤势反而不怎么上心。
不过毛子丰看得出来,小腿上的开放性伤口,大概率伴随骨折。
另外他双臂都被撕咬得血肉模糊,应该是在车内与鬼拼命肉搏过。
以目前的条件,如果不尽快处理,必定凶多吉少。
车开得很快,想必春丽也是同样想法。
他知道春丽很善良,一直都知道。
但她这次的行为绝非情理之中。
说实话,毛子丰完全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那几乎是个死局。
他们现在还活着,只是因为走了狗屎运。
他从不认为自己和春丽是一个团队,甚至不完全信任她。
可时至今日,春丽已经救过他两次,这份人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无论原因是什么,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比自己小整整10岁的女孩,在某些方面比自己更有魄力,更有担当。
更有包容。
毛子丰暗下决心,从今以后,一定对春丽百依百顺,用生命去保护她,绝不伤害她,更不能有什么非分之举。
至于待会怎么解释,他还没想好,总之不能把想抓个妹子暖床的事说出来。
要打要骂,要杀要剐,都随她高兴便是。
车辆颠簸,突出其来的一股刺痛将毛子丰思绪打断。
是左脸,耳朵下面,咬肌的位置。
他伸手去摸,居然碰到个硬物。
“那谁……和尚!快快快,快看看!这是个啥?!”
陈河移动不便,只能探过头来,仔细查看后说:“应该是块儿碎玻璃。”
“大吗?”
陈河摇头。
“深吗?!”
陈河将碎片拔出,递到毛子丰面前,“你看。”
“……”
毛子丰脸都绿了,“我操操操操操,谁让你拔的?!哎呦!!!”
他只觉得一阵温热,鲜血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赶紧从口袋里翻出备用的口罩,压住伤口。
他怒视着陈河,看这货居然毫无悔意,刚想破口大骂,又觉得不可思议。
“你特么……胳膊都这样了还能动?”
陈河做了个扩胸运动,不以为然,“皮外伤。”
“行,”毛子丰翻白眼,“你是真牛逼。”
一路再无话。
——
春丽拎着消防斧踏上后厢时,看见毛子丰的狼狈模样,最终没能下手。
“把他弄进屋。”
毛子丰像个犯了错的宝宝,蜷缩在角落,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赶忙照做。
“那边。”春丽指了指隔壁的别墅,自己回到车库。
毛子丰在搬运陈河的过程中故意使大了些力,最后像扔垃圾似的丢在那个中式布艺沙发上。
这秃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哼都没哼一声,最多皱了几次眉。
当春丽提着医药箱进来时,毛子丰已经自顾自处理脸上的伤口去了。
“谢谢你救我。”陈河见到春丽,并不对她的样貌感到意外。